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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一个整体
文/蓝莲花瓣
国庆长假期间,我去了一山之隔的青海省看望秋天。祁连山坐落在青海和甘肃之间,山南是青海省,山北是甘肃省。在高大的祁连山里,在青海省的地界上,雨水丰沛,林木繁茂。但是山北则气候干旱、植被稀少。于是,我在2025年的仲秋,在秋天最盛的时候,在门源辽阔的、高海拔的草原上欣赏了黄叶弥漫的晨雾,也欣赏了仙米山里层林尽染的山峰,和这些峰顶之上绵延的雪山。
那些雪山终年沉默横亘。在晴朗的日子里闪闪发光,而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会被雨雾遮盖。可是,它们总是在那里,亿万斯年,坚持不懈。
2025年10月30日,霜降已过,再有一个星期就要立冬了。我想这是暮秋时节啊,秋天,只剩下尾声了,它就要变成过去了。虽然早晨六点半就起了床,但等我杂七杂八收拾停当出门时,已经到了九点钟,时间总是如此金贵、如此仓促。
走在楼下道路上的我就变得温婉文雅安安静静了,当然这是远观。我在口袋里放着手机,边走边收听陈杰先生的文章《感怀杨振宁 生命归于无垠的大地》(公众号 六根10月24日推送)。
楼下的槭树已是满树黄叶,但在各种汽车的包围中,也没有显得过于沧桑。我沿着家属区的路往三教走。这样晴朗而静谧的早晨,学生们和教师们都在各个教学楼的教室里上课呢,就连家属区也少有人迹。
我听到理论物理学家费里曼 戴森说,杨振宁是一位“保守的革命者”,说他爱护过去,重视传统,“只在必要的情况下,才去探索新的方向。”我被“保守的革命者”这个词汇震动了,我原以为革命者和保守的个性是冲突的。
我远远看到至善厅里坐着两个学生,清晨的阳光从东边斜射过来,照亮了男生的半个身子,他俩正在那里读书。我身旁的五棵丁香树竟然全部都是黄叶,丁香心形的叶子又大又圆,树上叶子厚而密,展开着阔大的树冠,像是对秋天的献礼。丁香树下依然深绿的草坪上没有几片落叶,像是叶子们都约好了要一起呆在枝头,把天空染成金贵的黄色。丁香旁边的碧桃、李树也都一样,它们全都挂着黄黄的叶子,不过这些叶子们带彩了,有些许的红色或者黑褐色。
我向东望去,红色的三教静谧在课堂里。它身旁的杏树林却有着蔚为大观的景象。每一片叶子都是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黄色和红色,掺杂斑驳着挂在树上,把整棵树都全副武装似得,真是秋色如妆。我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如此的秋色,它是这样地明亮深沉,似乎岁月还长,时光正好。
我听着“杨先生随时都在观察,随时都在提问题,随时都在思索答案......”.这些句子,走进草坪和小树林里的小道,一步一个青石小阶,向明理湖边走去。弯曲的小道,小道边的桃树背后有一个背书的女生,她穿着米白的衣服,正走来走去,专心背书。我离开她远远地沿湖而行。走到湖的最东边,回首望去,枯黄的芦苇、金黄的槐树、半绿半黄的柳树、还有红色的理工楼都倒映在水中,这以黄色为主导的倒映,把明理湖映照得非常成熟,丰腴而摇曳,好像包藏着无穷的珍宝和数不尽的秘密。
我忽然想起早上边做早饭边收听的武云溥的文章《北大的食堂》(公众号 六根10月30日推送),里面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地产商潘石屹来参加活动,站在窗前凭栏远眺,说这怎么还有一大片荒地,全是小平房,不开发一下太可惜了。旁边的童话大王郑渊洁听见,说,那是北大。” 不亏都是写书的,“那是北大”这四个字真有足够多的份量。
而我茕茕而行正欣赏着秋景的,是河西学院,它是一所大学,一所大学的秋天。潘石屹肯定没有去“开发”北大,无论是传统还是现代,一所大学的秋天都是别具一格的。而它别具一格的气质在哪里呢?杨振宁先生有着“对于物理科学的一种品味和偏好”,而这种品味是极其重要的,“在创造性活动的每一个领域里,一个人的品味,加上他的能力、气质和际遇,决定了他的风格。而这种风格又进一步决定了他的贡献。”
无论世界是蛮荒的,文明的,进步的,人们建立的大学,总有一个气质,那就是它允许、鼓励并且培养,在这个园子生活的人们去寻找、发现和发展自己的“品味与偏好”。无论后来人们的贡献有多大,这种“品味”里都有一种纯美,如同秋天一样。
学校后院花田里的松果菊已经完完全全地变黑了,使得那一大块田地看起来是那么地沉默厚实,松果菊花剑顶端的松果们也都变硬了,一根根尖刺会扎手。它们都昂首挺立着,仿佛已经完成了某种使命。但道路两边的栾树却长得很不统一,有的顶着红色的铃铛,有的还是暗绿色的生长。秋天,总是与我想的不一样,它并不只是我看到的现在,它还盛放着过去和未来。
我绕湖巡礼一圈之后,就回到我的工作室。十点中学生下课了,静谧的校园霎时间变得热闹起来,人们川流不息。我隔着窗户,看到二教旁边种满槐树的林荫道上满是来来去去的学生,同样有秋天的阳光斑驳地从树叶之间洒落下来,打在他们匆忙行走的身体上。仿佛秋天就是渐进的、行走的,秋天也在探寻着秘密。秋天和人们一起,边行走,边观察,边思考。
在最初的日子里,秋天猜得到结果吗,秋天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样子吗?今年的爬山虎,被突然而来的寒流给冻蔫了。在民族风情回廊,在汽驾中心的围墙上,它们没有红出去年的气势。秋天的谜底,和人生一样,不走到最后都是无法彻底揭晓的。
最具对称美的黄叶,是银杏叶子。有两个女生捡起大把的叶子,把它们塞在网球场铁丝围栏的网眼里,组合成四个大字“向阳而生”。银杏叶子也许是最能体现这四个字的黄叶了,它们金黄金黄,挂在笔直高大的枝头,或者厚厚地层叠在树下,衬着绿色的草地,更加彰显了秋叶的静美,那么心满意足。不知道是阳光没有放弃它们,还是它们没有放弃阳光,也许根本不需要区分这两个问题,它们和阳光相互成就。
秋天,也是要回归无垠的大地吧。可这无垠的大地上万物繁茂。因为秋天,绝不割裂,绝不取舍,秋天是总览,秋天是全部,秋天是一个整体,是时间的整体,是空间的整体。是蓝色的天空和拖着尾巴的长风,是人,是自然,是面向未来寻找品味的课堂和书声,是踏向过去承接传统的笔墨和目光。秋天是探寻,是运动本身,是谜底和谜面的混合,是永不停息的魅力。
秋天是谁的秋天
秋天是谁的秋天
理论的秋天 还有现象的秋天
那些碧绿的小草和枯黄的叶子
谁在论述着秋天的诗篇?
秋天是谁的秋天
步履匆匆的跫音还在回响
长空上大雁的翅膀
指向了明年的春天
秋天是谁的秋天
踏着落叶🍂的孩童的笑脸
刚刚离开了的白发
轻轻的温热还在心头氤氲
秋天是谁的秋天
行走着探寻着热爱着
秋天是谁的秋天
吹过的风 还有金黄色的太阳
秋天就走进了世界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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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1-3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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