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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其烦的规则如何变成了我们的日常规范?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23年7月28日)
8月,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科学史学家Lorraine Daston(洛琳·达斯顿)女士的著作Rules:A Short History of What We Live By(本文作者译为“规则:我们遵循的事物之简史”)。
作者达斯顿1951年生于美国,1971年以最优等的成绩从美国哈佛大学获得历史与科学研究专业的学士学位,1973年从英国剑桥大学获得科学史与科学哲学专业的学业证书,1979年从哈佛大学获得科学史博士学位,1990年获得德国哥廷根大学科学史研究所的教授职务,后来她还担任了德国马普学会科学史研究所所长。因其学术成就,她获得过美国科学史学会颁发的辉瑞奖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功绩勋章。
规则或规矩支配着日常生活的几乎所有侧面。何时上下班有规则,开车上路要遵守交通规则,宴请时如何摆桌子有规则,会客时该伸出手去与对方握手还是与对方行贴面礼也有规则,人生中从庆祝婴儿降生到安葬去世亲人的各种仪式无不渗透着规则。
人们也许对规则无所不在甚为恼火,也许渴求目前还不具备的规则,但没有一种文化能甩开规则。在本书中,达斯顿追溯了在西方传统中规则是如何从古代发展演化到今天的。
她借用了五花八门的规则作为例子,包括法律条约、烹调菜谱、军事条令、交通规则、游戏手册等。达斯顿的研究结论是,规则的内容是千变万化的,但规则的形态却只有区区几种,且自古至今没有多大变化。
达斯顿重点分析了三种持久性的规则——第一种是关于计算和测度的算法,第二种是社会治理所需的法律,第三种是有教育之效的模型或榜样;并叙述了规则是如何变化的(比如从柔性的规则逐渐变为僵死的规则),某些曾经让人不胜其烦的规则如何变成了日常规范。
人们能想象得出的几乎所有活动都被设计出了规则,有些规则是超细致的规定,有些规则属于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达斯顿探究了各种规则的底层逻辑,以弄清规则何时能发挥作用、何时形同虚设。她还解释了为何关于规则的某些哲学问题像哲学自身一样古老,而另一些哲学问题则像计算机一样摩登。
本书主要想阐述5条道理。
第一,人们并不是在遵守规则,而是在效仿模型或榜样。比如,家长若只是教孩子说“请”“谢谢”,而自己没有千百遍地将“请”“谢谢”挂在嘴边,那孩子不可能成为懂规矩讲礼貌的孩子。
第二,有“薄”规则和“厚”规则之分。国际象棋中不同棋子的走法(如“象”只能斜着走,不能直着走)几页纸就交代了,这就属于薄规则。而几百年前的国际象棋规则是很厚的一本书,不仅有不同棋子的走法,还有哪个子比哪个子更具价值,但有时宁愿丢掉价值较高的象也要攻击对方的马。
厚规则适用于多变、不稳定、不可预测的世界,薄规则适用于从过去即可外推到未来、标准化确保了一致性、普通人均可以信任的世界。薄规则世界随时可能变为厚规则世界。比如,准时制供应链在新冠疫情暴发期间就无法照常运作了,只能遵循紧急状态下的厚规则行事。
第三,要处理好规则之例外。比如,饿得半死的穷人从富人满满当当的餐桌上偷了一块面包应该严惩不贷吗?
第四,规则越细越容易失效。很多年前,欧洲一些城市当局出于“百姓应该节俭、谦恭、明白自己的身份”的考虑,曾经对市民的着装有非常严格细致的规定,不许穿这个、不许穿那个。可是,你有政策我有对策,没过多久,尚来不及用规则加以限制的奇装异服新款式又铺天盖地般出现了,当局根本管不住。
第五,算法是最薄的规则。算法必须是毫不含糊的,否则计算机无法执行。最古老的算法——四则运算规则就是清清楚楚的。最先进的深度学习算法仍然属于薄规则。这些算法要求有一个稳定、可预测、均一化的世界。
总而言之,人类的历史就是受约束的历史,本书则提供了观察这一历史的广角镜头。
《中国科学报》 (2023-07-28 第3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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