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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进德令哈瀚海 精选

已有 7140 次阅读 2023-6-26 10:06 |个人分类:时空与重力场|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二进德令哈瀚海

                                             籍利平

我曾经两次瀚海游。

这两次都是去进行野外测量。第一次是地籍测量、第二次是重力测量。第一次进入瀚海——柴达木盆地的德令哈市,是1989年秋季从青海省省会西宁市出发的。第二次进入德令哈市,是1999年夏季从北京市出发的。抵达德令哈后,又深入到了附近的怀头他拉。

                                 作业组长与代理中队长

从西宁市到德令哈市,接近五百公里,我乘“东风”卡车前往。

我出发不久,“大部队”由杨指导员带领乘火车前往德令哈。“大部队”来自天津、河北、河南、四川、安徽等省份。“东风”卡车在(农历)8月16日凌晨就出发了,路过湟源县的日月山山口时,天色才蒙蒙亮。我和四川籍的司机到达德令哈的某部队招待所一个小时后,杨指导员他们才赶到招待所。

从北京市到德令哈市,在西宁转车,行程总计约两千五百公里。在西宁转车时,住在我熟悉的一个部队招待所里。晚饭过后,我给一位战友打了长途,他在五百里之外。从西宁到这个战友的驻扎地,我曾经往返多次。

在蒙古语里,柴达木、德令哈、怀头他拉,分别是盐泽、金色的世界(一说是广阔的原野)、西南的庄稼地。盐泽,自然不会缺盐。那广阔的原野上,西南的庄稼地适合于种植什么作物呢?怀头他拉农场可以种植谷物、豆类、油料、薯类、蔬菜、花卉、中草药、草等植物。去过一次怀头他拉之后,我曾经杜撰过一个小故事,一位在农场劳动多年的“被发配者”回到故乡上海之后,由于醉氧症状严重,不得不重新返回怀头他拉,故事被命名为《怀头他拉的囚徒》。这个囚徒,属于幸运者。比他早回到上海的场友,有的已经故去了。

     如果把柴达木或者德令哈成为瀚海,那些遨游了几十年的老瀚海,如果突然回到另一个海——上海,真是不适应呢。在公路段遇到的那个小个子大檐帽,他说自己是上海人,已经来德令哈近三十年了。对于他的心肝脾肺而言,退休后回到上海未必是好事。瀚海的大气压和上海的大气压相差比较大。在距离测量中,有一项必须采集的数据是大气压。记得我们测量小组高原空盒气压表读数经常是540毫米左右的汞柱,也就是比海平面的760毫米低了220毫米左右。老上海适应了瀚海,乍一回到故乡,相对过量的氧气未必吃得消呢!

我还记得那个老上海的坏笑——在握手时,他突然用力,偷袭了一个比他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疼得龇牙咧嘴,他却笑着说,我才用了八分力气,瞧你,还是穿军装的呢!说得小伙子几乎把脸羞得和老高原一样红了。老高原的脸庞是紫红色的。小伙子只是沾染了初级的高原红——脸颊略微发紫了。这是与强烈的紫外线亲密接触的福利。

                                     轮流做东

杨指导员,是天津宝坻人,标准的的北方大汉。杨指导员一年前来到测计队,颇会团结人,会做思想工作。

第一次在瀚海里大致“游泳”两个来月。德令哈市民经常会看到带黄色安全帽、穿绿色军作训服的军工人员,扛着仪器在大路上行走,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用带望远镜的仪器这么观测、那样观测。观测者读出一串串的阿拉伯数字、记录者复述、记录一串串的阿拉伯数字。测量,分成了四个小组,其中有我负责的一个。我的小组里,安徽、河南、河北兵都有。安徽兵,有一个是涡阳的,这个涡阳县属于亳州市,历史上出过名医华佗。河南兵,是登封县的,距离郑州不远。河北兵,是曲周县的,距离邯郸不远。

在此地我记住了两个饭店的名字——一个是高大上的“银河酒家”一个是走亲民路线的“丽华饭店”。杨指导员带头自费请客,吃德令哈的“大馆子”。随后,一到星期天就由两个领工资的干部或志愿兵联合做东,请大伙吃饭、喝啤酒、聊天,有时还K歌。没有发现有歌星素质、或五音较全的,都是借酒壮胆、乱吼一气进行曲,也有吼“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或 “走上者高山望平川”的。在山坡上测量时,我们经常借机会吼几嗓子,也不管走调不走调。

此起彼伏,用来描述山坡、峡谷和吼声,都可以。

有一回,我和一位四川籍志愿兵联合做东,大家吃得聊得很开心。结账时,四川志愿兵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尴尬地说:老籍,不好意思,你先垫上吧。

第二天,正要出测;四川志愿兵突然过来,塞给我几十块钱。

                                    缔结文缘

在德令哈,周日休息时有几个选项。有徒步戈壁滩的,辽阔的戈壁滩颇具诱惑力。记得读大学期间,有位河北同学说他读到一篇小说《荒漠的诱惑》,受到了情感的冲击。毕业时,他分配到了酒泉某基地,在那里干了三十多年。莫非真受到了小说的影响?我有机会“畅游瀚海”,也可能和在课堂上听到、在图书馆里看到的瀚海诗歌、故事有关?荒漠、瀚海,都是有诱惑力的。

当然,有休息时间去看骆驼的。戈壁滩上,骆驼不是罕见的动物,内地出身的兵,看骆驼的机会不多。看到黄羊的机会就更不多了。在野外作业中,出现过黄羊与军车赛跑的场景。一个星期天,我带“华佗的老乡”看了一场电影,片名不记得啦。电影院附近就是《瀚海潮》杂志社。我们俩带着好奇的目光,第一次走进了杂志社。

《瀚海潮》当时是纯文学期刊。两位值班编辑接待了我们。他们,送给我俩每人两本期刊,还鼓励我俩投稿。若干年后,我鼓起了勇气想投散文稿,发现以前接待我的编辑已经调入省会的《青海湖》杂志。我硬着头皮,邮寄了两篇描写军旅生活的散文。

收到样刊后,我感觉作品发表了一篇半。文章占了两个页码。其中一篇散文,由四节构成,发表出来为两节。

另外,我在书店里发现一本书《创作的内在流程》,感觉很有意思,就买了下来。这本小册子,陪伴我三十多年、多次搬迁,一直没有丢失。我记录了买书的日期,扉页上还有书店的章呢!

                                   第四个不知道

2002年冬季,我在河北参加过一个培训班。这个培训班的授课老师,某军校的教授,在谈到他去德令哈调研时听来的顺口溜,说当地的兵有“三个不知道”。“三个不知道”就是:“吃饱没吃饱,不知道;睡着没睡着,不知道;说过没说过,不知道。”我在瀚海“游泳”六七十天,创造了一个新的不知道。

初到德令哈,一切都比较新奇。第一天早晨,新奇的是我居然流了几滴鼻血。有位四川兵,比我坚持得好,连续流了三天鼻血。后来我们,都恢复了正常。

我把看到、听到的瀚海故事写信分享给了远在四千里之外的哥哥,也分享给了一千五百里之外的战友。我写好了四封信的内容,然后一口气写了四个信封。信封好之后,我步行了四里地,走到了德令哈邮电局。

    半个多月后,哥哥来信责怪我太粗心了,收到的信不是给他的,从内容上看是给战友的。不用说了,给哥哥的信寄给了战友。这就是我发明创造的第四个不知道——信封、信瓤是不是匹配得上,不知道!

                                            怀头他拉

      北京地坛公园的庙会里,居然有来自怀头他拉的演出。这是我逛庙会时没有料到的。怀头他拉,已经从乡升格为镇,有了演出团体。青海方言相声,我在一家煤矿的俱乐部里欣赏过,似懂非懂。1999年路过西宁市,买过几盒磁带,其中有作家井石创作的方言快板和相声。这些磁带为我普及了青海方言。

在演出棚里,花儿、哈达、青稞酒和蒙古族舞蹈,都是不可或缺的。

节目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了多年前的怀头他拉。

在离开外业队两年后,我临时代理中队长,从外业队里抽了两名战士做记录员。我们携带了两台重力仪,任务是加密重力测量。这次任务,是“高原试验”的一部分。

那天,我和两名战士记录员乘坐德令哈某部抽调来的“骊山”牌大轿车风驰电掣、朝着目的地怀头他拉行驶。前来助兴的是当地土著——黄羊。

  黄羊善于奔跑,最高时速为九十公里左右。如果以七十五公里的时速奔跑,则可以持续一个小时之久,在原野上时而直线前进,时而来回横窜,尤其喜欢在草原上奔驰的马匹和汽车面前飞越而过。我的作业小组在乘坐“骊山”牌大轿车飞驰时遇见过并驾齐驱的黄羊。司机和作业员们禁不住齐声为黄羊喝彩。

(全文 3100字,载于《中国测绘》2023年第6期,第68-69页。感谢编辑同志的多处修改和完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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