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两名历史学者分析美国保守派人士的反科学情绪

武夷山

Daedalus（代达罗斯）杂志2022年秋季号（11月出版）发表了哈佛大学科学史教授Naomi Oreskes女士和由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代管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历史学家Erik M. Conway合著的文章，From Anti-Government to Anti-Science: Why Conservatives Have Turned Against Science（从反政府到反科学：为什么保守派反对科学）。文章原文见https://direct.mit.edu/daed/article/151/4/98/113706/From-Anti-Government-to-Anti-Science-Why。

这两位作者在2010年就合著了一本著作，Merchants of Doubt: How a Handful of Scientists Obscured the Truth on Issues from Tobacco Smoke to Global Warming（贩卖怀疑的人：一小撮科学家如何在从吸烟到全球变暖的诸多问题上混淆真相）。

“从反政府到反科学”一文的摘要如下：

     经验证据并不支持“发生了公众对科学的信任危机”之结论。这些证据只支持一个结论：出现了保守派对科学的信任危机；民调表明，美国人对科学的态度随其政治立场而高度两极分化。本文论证说，简而言之，保守派对科学的敌视乃根植于其对政府之市场监管的敌视，最近几十年来，对政府监管的敌视已演化为对政府的敌视。近一个世纪以来，保守的工商界领袖一直在培育这种不信任情绪，尤其在里根执政期间对科学的不信任还成了时髦，这主要是因为关于环境危机的科学证据要求政府采取行动，而保守的工商界领袖对此大为不满。因此，科学——尤其是环境科学和公共卫生科学——成了保守派反监管立场的攻击目标。我们论证说，当代出现的对科学的不信任主要属于“附带损害”，是保守派精心策划的对政府之不信任的衍生物。

 作者还特别谈到反科学态度与宗教立场的关系。他俩写道：

Timothy L. O’Brien 和 Shiri Noy这两位社会学家曾论证说，在对科学的态度上的党派之分可以追溯到与之并行发展的宗教认同上的党派之分。由于共和党认同保守的宗教立场——尤其是evangelical Protestantism（基督教福音主义）——基于宗教立场对科学的怀疑和基于政治立场对科学的怀疑就相互组构、相互强化了。与此同时，对世俗主义（从而世俗的科学）感到舒适自在的人则集中在民主党内。沿着宗教路线的党派分类过程也进一步将针对科学的意识形态分歧变成了党派分歧。

 我们同意这一观点，但想强调说，保守主义的宗教认同与自由市场政治意识形态的结盟绝非偶然。工商界领袖和我们此处所讨论到的一些知识分子合力创造了这一结盟。从20世纪40年代到90年代，他们携手将自由市场经济思想植入了清教神学院的课程，将这些思想塞到了一个个牧师和俗人司仪的手中，于是，市场原教旨主义就成了美国宗教原教旨主义认同的一部分。市场原教旨主义在美国的崛起，同20世纪后期保守主义宗教问鼎政治权力的过程是直接相关的，反之亦然。人们观察到的公共舆论之变化的节奏，与这一解释是吻合的。

  由于监管制度处于世俗政府之内——在美国，一般是处于联邦政府之内——过去半个世纪以来，保守派在主流意识形态鼓励下就表达出对“政府”的广泛敌意，而不仅仅是对具体监管制度或政策工具的敌意。然而，这并不必然意味着对科学的敌意。毕竟，逻辑上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是：一些人接受科学断言，如气候变化的威胁和口罩防病毒入侵的有效性，但仍认为政府不应该在应对气候变化和抗疫上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