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就到了2008年元月中旬了。有心急的同学已经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就等考试结束立马走人。
偏偏在最后一门考试前的下午,班主任李老师就给大家发了通知,最后一门课考试一结束,就在学院的会议室开班会。
上午10点半,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广东小伙陈卓翼悄悄和李老师说,我下午3点的火车。李老师却安稳地说,时间很短,不耽误吃午饭。
李老师看见人都到齐了,就说:“咱们开个短会。”
李老师突然问大家:“你们觉得我帅不帅?”大家一愣,然后开始哄堂大笑起来,纷纷打趣说:“李老师是世界上最帅的。”章金南恶作剧地喊着:“老师老师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李老师打断了大家:“你们都忽悠我,再忽悠下去,我都找不到北了。”然后李老师又问大家,“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们这个问题吗?”看见大家摇头,李老师又说:我前几天去外地开了一个会。上午上课,下午的飞机。我下了地铁换上公交以后,车上人虽然比较多,但还不算拥挤。我旁边站着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小姑娘,就问我在哪里工作。我回答说是当老师的。她又说,你看你多好呀,有魔都的工作还有魔都的户口,羡慕死我了。我回答说,你努力工作,什么都会有的。小姑娘说声谢谢。然后看见我带着行李,就又说,你是去机场。我点头说是,她说,她也去机场。我们坐的大巴是直达机场的,还有差两站路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要下车了,告诉我说:大哥,这里去机场就非常近。她下了车还一个劲地招呼我。司机也在看着我,想说什么。我就问司机,机场可以在这里下车吗?司机回答说,坐到底。然后就把车门关了。然后司机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小伙子,你跟着下了车,说不定会让你倾家荡产。我这时候才明白,那个小姑娘就是骗人的。我若跟她下了车,飞机晚点是小事,若再有什么不好事情发生了,你们说,我还能坐在这里给大家讲故事吗?
“所以”李老师说,我们今天的班会就是要强调安全。大家在路上李老师敲了敲桌子,音调提高了后,严肃地说:“假期安全三要素:行程不变、行李不离、到报平安。大家听清楚了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听清楚了。
“还有”李老师继续说: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回家以后不要每天睡懒觉,过年了,要帮助父母分担一些家务。父母把我们送到魔都读书不容易,我们要感激父母对我们的养育之恩。
“另外”放假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寒假作业,我这里给大家布置一点儿寒假作业。大家了解一下你们的家长最发愁的事情是什么?房价?再就业?还是什么其他的情况。
“最后”李老师说:祝大家寒假愉快,鼠年里学习上鼠一鼠二,生活上鼠能生巧。也祝你们的父母钱多得鼠也鼠不尽。
大家听了又是哄堂大笑,纷纷祝老师鼠年里论文多得鼠也鼠不清。然后李老师又叮嘱裴子龙,你把大家回家的时间登记一下告诉我,如果谁晚回去也要告诉我。最后问大家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想回家的同学早就思家心切了,哪里还有心情听他再讲什么。李老师对着林卓翼说:“你现在可以去火车站了!”
李老师的同事朱老师写诗盛赞道:李师叮咛胜春暄,财物人身记心田。归家勤扫门前雪,更解双亲忧岁年。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姒半夏还在学校里等王老师的消息。
2007年魔都的冬天特别冷,外面下了一场大雪,整个校园都被白雪覆盖了。正在背英语单词的半夏和留校的同学们一起在宿舍门前堆了一个大雪人,他们还把保洁阿姨的扫把让雪人拿在了手里,也不知道谁把自己的红围巾和红帽子给雪人戴上,这倒是让寂寞的半夏增添了一丝乐趣。
王老师到了美国以后,给她打来过一个电话,说好是一月十日左右回到魔都,到了魔都再和半夏联系,一起回丰山。但是现在都快腊月20日了,王老师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刚放假的时候,廖旭芳让半夏和她一起回家,但是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很忙,半夏觉得在别人家里待着不自在,也帮不上人家什么忙,就又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了宿舍。
其实半夏也不是一点儿王老师的消息也没有。11月24日是感恩节后的第二天,也是星期五,在欧美国家这一天被称之为“黑色星期五”。很多商店都在打折促销。这天半夜的新闻里突然播发了一条不幸的消息:在美国的某大型商场,有一个精神病患者持枪无差别扫射,共有七人当场遇难,其中有两名中国游客,另有多人受伤。半夏和同宿舍的其他几个姑娘,11点就关灯睡觉了,他们宿舍也没有电视,所以他们也没有及时看到这个新闻。第二天报纸上和其他媒体也播放了这条消息,但是半夏并没有在意。倒是半夏刚睡着的时候,突然梦见了王老师,她伸出手去拉王老师,没有拉着,自己却掉下了无尽的深渊。半夏从梦中醒来,也没有多想,以为那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又翻身睡着了。
半夏等不到王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去学院的时候,正好遇到正在值班的思政老师康茂萍,康老师问半夏为啥不回家,半夏就把自己在等王老师的情况告诉了康老师。康老师告诉半夏,寒假期间她都在魔都,有什么需要,半夏可以直接和她联系。此外,康老师觉得半夏一个人在学校待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劝她早点儿买车票回家,说不定王老师早已经回去了。但是半夏坚信王老师没有回到丰山,因为她给王老师家里打过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眼看着就是腊月二十了,半夏再不买火车票估计就更难买到票了。康茂萍就强烈建议半夏,如果要回家过年,就马上买火车票,否则就在学校过年吧。半夏离开家乡已经快半年了,她很想知道王翠兰两口子是不是已经回到丰山了。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糕点给爷爷和爸爸带上,还给舒老师买了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给王老师买了一条真丝围巾。
回到宿舍,她坐在床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王老师的照片依然在锁屏上,笑容温暖而坚定。她突然想起王老师曾说过的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可此刻,她的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来。窗外,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电话铃声刺破了宿舍的寂静,姒半夏从床头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座机号码让她迟疑了一下。喂?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魔都口音的温柔女声:我是夏红丽。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对方关切地询问她为何留守学校,是否需要帮助。半夏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被角,那些积压已久的孤独像潮水般涌来,她竟一五一十地倾诉了所有,从等待王老师的焦虑,到对回去面对后妈的不习惯,甚至包括黑色星期五那个不详的梦。电话那头的夏红丽静静听着,偶尔轻声回应,仿佛能透过电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最后,对方留下了一句话:有困难的话,寒暑假可以打这个电话找夏姆妈。半夏懵懂地应着,完全没意识到姆妈在魔都方言里就是母亲的意思。挂断电话后,她盯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暖意,就像寒冬里突然喝到的一口热汤,温暖却带着说不清的陌生感。直到多年后,当她在旧报纸上看到夏红丽的照片时,才惊觉那个雪夜的神秘来电,竟是她与亲生母亲唯一一次擦肩而过的缘分。
这正是:夜半噩梦寒夜惊,丰山约碎玉尘深。独拖孤影自回乡,魔都来电母缘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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