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的军训很快就结束了。本来也不算太白的半夏感觉皮肤被晒得更黑了。她看看其他三位室友,好像脸和胳膊的颜色也变深了,本来就比大家白净的廖旭芳仍然比大家白一些。
姒半夏周一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姒半夏和廖旭芳原本怀着对吴毓达老先生的期待走进教室,但是她和廖旭芳选择的却是杨柳青老师的课。
师姐梁丽明曾极力推荐这位传奇教授:“吴老师上课只需一杯水、几页纸,铃声一响便开讲。两节课下来,四块黑板刚好写满公式,最后他粉笔头一扔,喊声下课,特别帅!更吸引人的是,吴老师的大数课虽然难,但挂科率极低。”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们当头一棒,选课系统开放时,吴老师的课早已被抢光。两人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女教授杨柳青的课。
杨老师虽然比较年轻,但教学风格令人耳目一新。她口齿清晰,逻辑严密,同样能在两节课内将四块黑板写得满满当当。她还会在下课铃响前用几句话精准总结这节课的内容,并给大家布置了作业。
半夏和廖旭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下午四点,两人在教室里自习,翻看数学书时,惊讶地发现杨老师竟然用两节课讲完了整整27页内容,将第一章的内容都全部涵盖了,而且老师条理特别清晰、重点很是突出。
“看来我们选对老师了!”廖旭芳合上书,笑着说。
半夏点点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页上,那些复杂的公式似乎也变得亲切了起来。
很快,半夏发现,不仅仅是数学,就是物理和化学老师们讲得都很快,也不管学生们听懂没有听懂,两节课讲几十页的内容都是正常的。不像在高中的时候,听不懂,老师就会一遍一遍地在黑板上解释。老师也留了他们自己和助教的联系方式,让大家有不懂的地方去找他们。
有一天大学物理老师讲了力学的内容,其中有一个知识点是物体转动的时候,没有平动物体的角动量的问题。这个地方半夏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弄清楚,下课以后她就问廖旭芳:“小芳,今天李老师说的物体转动的时候,怎么推导既有转动,同时又有平动的物体的角动量的?”
半夏摊开密密麻麻记着刚体力学公式的笔记本,其中关于复合运动角动量的推导部分还画着问号。老师讲滚动球体时,平动角动量与转动角动量不能简单相加,这个结论让我总觉得缺了块拼图。半夏用铅笔敲着笔记本上叉叉标记的例题,两人在空教室里翻开教材反复验算,却始终卡在参考系选取的环节。廖旭芳回答说,“那个地方老师讲得特别快,我也没有弄明白。”两个人又研究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解决了这个问题。
魔都的冬天天黑得特别早,半夏和廖旭芳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找李教授。
廖旭芳指着灯火通明的物理楼对半夏说:“李教授说不定还在办公室呢。”半夏说:“我们上去看看!”两人轻轻地沿着走廊,找到了写着李教授门牌的办公室,半夏的指尖在门把上停顿两秒,终于轻轻叩响了门板。
李教授从打印机里取出了两张A4纸,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用铅笔尖先画了一个点,说:“这是质心!”又在质心处画了个醒目的红圈:“记住这个关键点——就像你们看到的,滚动球体角动量要拆解成两部分。”半夏的瞳孔突然放大,她盯着纸上L=L平动+L转动+交叉项的推导过程,仿佛看见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
“原来交叉项在这里!”半夏突然抓起李教授的铅笔,在草稿纸上疾书起来。廖旭芳凑近时,发现半夏的笔迹正在演绎李教授刚讲解的平行轴定理。“总角动量应该等于质心相对于参考系的角动量+物体转动部分相对于质心的角动量,交叉部分,这个时候就可以推导出来了。”廖旭芳激动地说:“结果为零!”李教授看着两个女生头碰头验算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窗外的月亮早已升起来了,嫦娥好像在用云霓带拉动着月亮在黑夜中翻滚,就像那些飞舞的公式推导的那样!
谁知道,半夏和小芳的这个问题,竟然出现在了期末考试卷上。她俩的大学物理的成绩,竟然也因此排在了全校的前5%的地方。
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像半夏和廖旭芳一样认真学习的。李教授的《大学物理》课堂上总有几个缺席的座位,章金南便是其中的一个。与总坐第一排的半夏和小芳不一样的是,这位永远挂着黑眼圈的男生只在实验课露面,用他室友大壮的话说:“章哥的课表分两种:实验课‘必到’,理论课‘选逃’。”
学期末的考场成了章金南的舞台。当半夏咬着笔杆回忆着她和小芳问李教授这个知识点的时候,李教授如何教她俩推导复合运动角动量公式时,这位逃课大王却在这道题的答案处随心所欲地画了个硕大的“0”。批卷子的时候李教授非常为难,这道10分的题,李教授只好给了5分。旁边还专门进行了备注:“结论正确,缺乏推导过程。”
“裸考及格,血赚!”放寒假前的那天晚上,当章金南查到了所有的分数之后,欣喜若狂,惊得正在读小说的大壮抬起了头:“你连拉格朗日方程是啥都不知道吧?”章金南晃了晃成绩单:“当然知道啊,就是李教授每次点名时,我用来算逃课成功率的公式!”
临时班长裴子龙说:“课本装不下整个大学。”国庆前夜,他带着半夏和同学们挤进外白渡桥的上海大厦观景台。当东方明珠的灯光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流动的虹彩时,半夏突然抓紧栏杆,她第一次发现,课本里“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这句话,原来可以如此得具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霓虹灯的半夏,站在那么高的楼顶上,感觉眼睛更不够用了。
十月的风干燥而清爽,大壮的父母从滨州老家寄来的十个风筝在大草坪上空划出彩色的弧线。半夏蹲在草坪边给他们宿舍的风筝系尾穗,抬头时正看见自己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条即将起跑的助跑道。三周后的运动会,她真的带着风声冲过终点线,奖牌在胸前晃荡的弧度,竟和那晚外滩四件套的灯光曲线意外地相似。
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半夏一直没有等到王翠兰两口子的信息。她还记得,王老师送她到学校的时候,和她的约定,放寒假的时候一起回丰山!
这正是:同班异师各西东,勤者晨昏混者慵。纸鸢剪碎秋月虹,图书馆里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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