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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交上去的那一刻,我长舒一口气,随即又陷入一种奇特的空虚。就像跑完一场马拉松,双腿还在机械地向前迈,心脏却已经慢了下来。最初的几天,我总忍不住去刷学术论坛,在同行们的讨论中寻找蛛丝马迹,生怕错过任何评审动态。手机一震动就条件反射地拿起来看,连半夜醒来也要确认论坛有没有新消息。这种焦虑实在可笑——评审哪有这么快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我决定找点事做。书桌上还堆着几篇半成品的论文,正好趁这段时间打磨。改论文是件奇妙的事,投入进去就忘了时间。有时从文献中抬头,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我还主动接了两门新课的备课任务,每天在图书馆和教室之间穿梭,竟比申报前还要忙碌。系里组织学术沙龙,我也报名做了次主讲。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同行们若有所思地点头,那种等待的焦躁不知不觉就淡了。
某个周末整理书房时,我又翻出了那份申报材料。阳光透过纱窗落在纸页上,我突然发现有几处文献综述可以更严谨。于是拿出铅笔,像修订书稿一样在页边写下补充。这些笔记或许永远用不上,但书写的过程让我踏实。就像园丁修剪枝叶,虽不能催促花开,却能让它长得更好。
老友聚会时,说起我正在等的项目,他们笑我还是当年那个较真的性子。酒过三巡,其中一位突然说起他去年生过一场大病。"那时候才明白,"他晃着酒杯,"咱们整天追逐的东西,在健康面前都不值一提。"回家路上,我望着人行道上蹦跳的麻雀,想起办公室里那盆没人照料却依然开花的绿萝。生命自有其韧性,我们何必把自己逼得太紧?
上个月,社区小学举办公益课堂活动,邀请我去给孩子们讲一堂趣味阅读课。站在教室里,看着台下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我突然意识到知识可以这样纯粹地传递。"老师,为什么古人要写这么多诗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手问道。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瞬,继而会心一笑。课后,孩子们围着我问东问西,他们天马行空的问题和毫无保留的热情,比任何学术认可都更让人触动。
立项与否尚未可知,但这段等待的时光,反倒让我找回了做学问的初心。晨跑时看见露珠在蛛网上闪烁,那种感动远比任何评审意见来得真实。或许学术就像栽树,重要的不是何时结果,而是每日培土时,心头那份安静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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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7-20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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