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青
我的跟师学习历程
2025-9-9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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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开学,大三的同学很快就要进入第一轮师承制培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学生选我当师承导师,一方面我原来不在保定出诊,每周往北京跑估计比较累,二是大家都知道我要求极为严格,谁也不想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前几天终于有学生联系我了,无奈已经带了两名守真班的同学,再加上研究生也得来,实在是无暇顾及。

旧时中医教育,以“师带徒”为主要传承模式。师傅收徒,先察品行与禀赋。品行不端者不教,恐其日后以医术危害社会;禀赋不足者也不教,因难成栋梁之材。拜师后并非立即学习医术,而是从杂事做起,经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锻炼。这段考察期短则数月,长则一年,之后才能逐渐接触诊间事务。

我第一次跟师出诊是大一的暑假,当时家里帮我联系了跟枣庄市中医院贾运章主任学习。记得那时天还未大亮,我就骑着自行车去医院,早早到了老师的诊室,先是打水扫地,整理诊案,沏上一壶热茶。第一次去跟师学习之前特别紧张,生怕老师问了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提前好几天把书看了又看,结果老师一个问题都没问,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却为我打下了坚实的医患沟通基础。

贾老诊病时,刚开始我就静静坐在一侧,不敢多发一言,观察老师如何望闻问切,如何与患者交谈,如何辨证立法。后来帮忙写了写病历,每天在病历本上贴化验单,顺便号号脉,与患者有了直接的交流;再后来我一早去把等候病人的信息全部写好,能开的检查全部开出,老师来了可以直接诊病开方,门诊有条不紊,效率提升很快,贾老很高兴,给了很多学习的机会,我的医学旅途中大多数第一次都发生在那个破破的医院。贾老医术高超,医德高尚,那时我还很年轻,懂得不多,但我能感受到他是正统中医,药味不多,切合病机,十分看不惯下一代接班人的方子。

我在杭州第一次跟师是在大二的一个没课的下午,跟一名中医的同学约好一起去浙江省中医院逛逛,主要就是去感受一下夏永良老师的门诊氛围。夏老师当时在学校人气很高,粉丝众多。我们到诊室的时候夏老师还没来,跟在那的学生聊了会天,老师来了应该一眼就看出了意图,一句话没搭理我们,坐下就递给我杯子。在那的一下午我深刻感受到了春风化雨般的大家风范,有两个病人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里卖个关子,以后再讲。从夏老师门诊回来后,我觉得很有必要把伤寒论搞熟搞透,那时候流派众多,仲景经方刚刚有点起色,赶紧买了一本伤寒论,二话不说就开始看,后来上海世博会开幕我就带了这本伤寒论去玩,一边排队一边背书一边在上面盖章,玩完回来也背的差不多了,收获甚大。

后来的事我已经讲过很多遍了我的曾经——在红会医院的那段神奇的时光(二)杭州的这几段抄方经历虽然时间比北京短的多,但那时精力充沛,杂事很少,还不用搞科研,真是为后来的临床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最后在帝都7年的学习经历牵扯面甚广,大多数老师均尚在壮年,暂不宜回忆。上半年给毕业班送行时说我这几年要出三本书,届时书中自然会有千秋。

表面看来,抄方只是简单地记录药方,但实际上,抄方是一门深奥的学问,绝不是机械地复制,而是要通过药方理解老师的辨证思路和用药特点。上周门诊后让新入学的研究生写了跟诊日记,我是很不满意,这里面缺乏观察,缺乏思考,缺乏理解,缺乏探索,如果仅是完成任务一般就很难提升自己。

在跟诊过程中,需要多动眼动手动脑,而不是一味地抄方,回去更要查阅资料,总结一天的收获,前些年我每年都能写一本牛皮本,现在遇到了一些类似的情况随手翻一翻都能有所启发。大部分老师所开之方都可以公开,如果真有“秘方”必然不会轻易示人,所以跟诊的主要精力不要放在抄写上,观察老师的暗示尤为重要。有时候提示不是十分明显,比如老师观察到病人的面色黧黑,问病人:“你平时脸色也是这样吗?”这其实就是在提示注意观察病人的面色变化,不是单纯让你去看他的面色,而是提醒要注重学习面诊的内容,分析面诊在这个病案辨证施治过程中的作用和地位。

看着这些文字我很感慨,过去了近二十年,我的青丝也变成了白发,当年抄写的处方也由白色变成了淡淡的黄色,不时地看一看,老一辈中医那种病人至上的神态,就会浮现在我的面前,使我在遣方用药时,不敢有半点马虎。总结两句话:

抄方不是抄药,是抄心;

不是跟,是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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