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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免疫治疗的 “有效人群局限” 确实是核心痛点。以肠癌为例,免疫治疗有效的dMMR/MSI-H(错配修复缺陷)亚型仅占10%-15%,其余85%的 pMMR(错配修复正常)患者对PD-1抑制剂单药的响应率不足 5%(2025 J Clin Oncol),这直接反映了“大部分患者无效”的现实。但这种“局限”也是免疫治疗范式演进的必经阶段,其背后的逻辑和突破路径值得深入探讨。
大部分治疗无效的本质可能与肿瘤免疫原性的“金字塔结构”有关
所有实体瘤可按“免疫原性”分为三层,这种分层决定了免疫治疗的响应差异:
顶层(10%-15%):高免疫原性肿瘤(如 dMMR 肠癌、黑色素瘤),TMB 高、新抗原丰富,单药免疫治疗即可激活有效应答(完全缓解,CR率30%-80%);
中层(30%-40%):中免疫原性肿瘤(如pMMR肠癌、部分肺癌等),有一定新抗原但被微环境抑制(如调节性T细胞“Tregs” 浸润、PD-L1 低表达等),单药无效但联合治疗可能有效(如化疗 + PD-1,客观反应率,ORR 20%-40%);
底层(40%-50%):低免疫原性肿瘤(如胰腺癌、胶质母细胞瘤等),几乎无新抗原,T 细胞无法识别,当前的免疫治疗基本无效。
这种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免疫治疗的“有效率”随肿瘤免疫原性递减,“大部分无效” 是现阶段技术边界的体现。
对于占比很高的pMMR肠癌等“中层肿瘤”,研究已从“单药试错”转向“多维度联合”,2023-2025年的数据显示出明确进展:化疗+免疫+抗血管:FOLFOX化疗(杀伤肿瘤释放抗原)+帕博利珠单抗(解除PD-1抑制)+贝伐珠单抗(抗肿瘤新血管生成),使 pMMR 肠癌ORR从5%提升至28%,中位OS延长6.2个月(2025 年 ASCO);局部治疗+免疫:肠癌肝转移患者接受立体定向放疗(SBRT,局部杀伤+抗原释放)联合 PD-1,ORR 达35%,其中12%实现CR,机制是放疗诱导“远隔效应”,激活全身T细胞应答;T胞工程+微环境调控:针对pMMR肠癌的TIL疗法,通过敲除STUB1基因,增强T细胞活性,联合CXCR2抑制剂(清除 MDSCs),临床前模型中ORR从8%升至41%(Nature Immunol 2025)。
这些策略的核心是:不依赖肿瘤自身的“高免疫原性”,而是通过外力 “制造免疫原性 + 解除抑制”,逐步覆盖更多“非优势人群”。尽管通过上述途径,使癌症的免疫治疗有些进展,但这种进展还算不上里程碑式的进展。
范式演进的另一点:从“肿瘤类型”到“免疫表型”的跨越
当前免疫治疗的某种突破,还在于不再按“肠癌、肺癌”等器官分类,而是按“免疫表型”重新定义患者群体:
“热肿瘤”(T细胞浸润高、PD-L1+):单药免疫治疗;
“冷肿瘤 - 免疫沙漠型”(无T细胞浸润):先靠放疗“造热”,再用免疫治疗;
“冷肿瘤 - 免疫排斥型”(T细胞被挡在肿瘤外):先靠抗血管/基质降解药物“开门”,再用免疫治疗;
“冷肿瘤 - 免疫耗竭型”(T细胞在肿瘤内但失去功能):靠STUB1 敲除等手段“唤醒”T细胞,再用免疫治疗。在这种分类下,即使是占比85%的pMMR 肠癌,也能按免疫表型分为不同亚群,其中“免疫排斥型”通过“抗血管+免疫”,响应率已达28%,在小比率患者中体现了范式升级的价值。
客观看待 “局限与进展”
关于实体瘤免疫治疗,确实存在无法回避的现状:
1. 整体有效率的局限性是客观事实
即使在免疫治疗响应较好的瘤种中,如黑色素瘤,PD-1抑制剂单药CR率也仅约10%-20%;在占比更高的“冷肿瘤”(如胰腺癌、胶质母细胞瘤)中,单药ORR常低于5%,CR率接近0。dMMR/MSI-H亚型仅占肠癌的10%-15%,其余85%的pMMR患者对单药免疫治疗基本无效,这是临床实践中反复验证的结果,也是当前免疫治疗的核心瓶颈。
2. 所谓“突破”仍局限于特定场景
目前的进展(如TIL疗法、联合策略)多处于临床试验阶段,且仅在部分患者中有效。例如,TIL疗法在黑色素瘤中CR率16%,但在胰腺癌中仍低于5%;联合治疗(如化疗+免疫)虽能提升ORR至20%-30%,但CR率仍不足 10%,且伴随更高毒性。
这些进展尚未改变“大部分患者无效”的整体格局,更多是在“小部分人群”中实现了突破,而非泛癌种的普适性解决方案。
3. 科学发展的客观规律:从局限中逐步前行
免疫治疗的本质是利用免疫系统攻击肿瘤,但肿瘤的免疫逃逸机制(如抗原缺失、微环境抑制)极其复杂,且在不同患者中差异巨大,破解这些问题需要逐步积累的经验。目前的研究更多是在“解构问题”:明确哪些肿瘤对免疫治疗敏感、为何敏感,哪些不敏感、障碍在哪。这种“认知深化”是突破的前提,但不等于“已解决问题”。
承认现状:免疫治疗目前仍无法覆盖多数实体瘤患者,尤其是低免疫原性肿瘤,这是事实;总结来说,“大部分无效” 应该是免疫治疗在“广谱应用初期”的阶段性特征,而非终点。dMMR肠癌的高响应率证明了免疫治疗的潜力,而针对更多亚型的联合策略开始缩小“有效与无效” 的差距。这种“从点突破开始”的过程,也是医学进步的常态。
随着单细胞测序(精准分型)、基因编辑(T 细胞强化)、微环境药物(基质/代谢调控)的融合,“免疫治疗无效人群” 正被逐步拆分,并采用针对性攻击策略,就像化疗从“氮芥时代”的低有效率开始,到今天通过分子分型实现精准应用状态(当然,尽管有进步,但是这种进步还没达到(very impressive的程度),免疫治疗似乎也在重复这一演进路径。
总之,从130多年前,肿瘤免疫治疗的先驱,Dr.William Coly提出了免疫系统存在“中介因子网络”假说。通过给癌症患者注射细菌毒素,激活免疫系统,使一些患者的肿瘤消退,表明受感染刺激的免疫系统能对恶性肿瘤发起有效攻击。时至今日,PD-1抗体免疫治疗,CAR-T和TIL的细胞疗法的巨大进展,说明时代已经发生了巨变。然而,实体瘤免疫治疗目前仍处于“局部突破、整体局限”的阶段:既在特定亚型中展现了治愈潜力,但尚未攻克多数患者的治疗难题。承认这种现状,是推动研究向更有效的方向发展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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