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与你相遇

 图/李学宽 文/蓝莲花瓣

        这个宇宙的万物都有一生，长长的一生，短短的一生，恒星和黑洞，朝菌和蟪蛄，都是一生。我也该有长长的一生吗？我不想花费我生命的时间搞清楚这件事，长和短本来就是一个对比，我只要知道，我拥有自己的一生，也便足够了。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知道，我的一生，都在等待。

        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谁在等待？等着谁？是清风，是明月，还是那夜夜的星光闪烁呢？这样子的清风、明月和闪亮的星子，是不是每一个可以用代词的地球上的物件，它们都可以等待、曾经等待、喜欢等待？假如宇宙可以猜测，假如人生可以猜测，你是不是宁愿相信：等待本身，就如同那些闪烁的光亮，总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摇曳着，永远都不会停息。

        是谁穿透了远古，把那个连空间都不占据的点，膨胀成尘埃和微粒，又把这些蔼蔼的、渺渺的颗粒，聚敛成了你和我，是时间吗？在我之前的事情，我不曾感知，如今的我，算是等到了这样的一个时间片段么---它让我成为我，又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倘若大地真是无主，我则感念那段无我的时间中我的等待，它给每一个微粒平等的机会，让我成为了一株碧绿的草叶。

        我欢喜着等待着与你的相遇，你就是我的蓝光紫光和白光、还有近紫外和远紫外的光线们啊，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在你们的记忆中是否埋藏着当初，宇宙大爆炸的原始？你们于是把能量撒遍了我的全身。所以，我存在了，就是能量，就是成长，就是开放。

        我不贪心，在广袤的大地上我是一株小草；在无限的宇宙中我是一颗尘埃。是谁赋予我等待的能力？让我成为一个奇迹、一个极小概率的存在？可是我存在了，思念着那万古的秘密，究竟我是从哪里来的，却在这里与你相遇？我与一粒光、一阵风、一牙月儿相遇，我与你的目光相遇，我也与你的视界相遇，我们同样都在世界之中思念着世界。到底是谁啊，造就了这碧绿的、繁荣的背景？造就了生命的热力，像不灭的火焰和不死的魂灵。那是空间吗？是你吗？是爱吗？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是谁？是谁它给我了渴望的能力？是无情的波动，还是沉默而渺小的原子和分子，那些微粒，那些尘埃，如野马奔腾，如微风聚散，是它们？即使时间之矢只给了我如此短暂的、梦幻泡影般的存在，可我已经与你相遇，我还可以等待与你相遇。

        我的等待，你的等待，我和你相遇共同的等待，是什么呢？是猜测，是测量，是认识，是你和我永远都无法停息的悟物穷理？你给了我思维的能力，我与你相遇，你给了我思念的能力，我与你相遇。我一直等待着与你相遇。

        没有一个夜晚，没有一个白天，不是洪荒。我等待着与你相遇，与我的洪荒相遇。你是我的洪荒吗？你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带着远古洪荒的印迹一点一点走来了。我等着你，却不能确定，我们要共同面对的未来的荒凉，是一个什么模样。可是，今天，我是你的奇迹，你也是世界的奇迹。

        我们只有被推测的起点，我们也只有被推测的终点，这是所有尘埃的命运么？如果这是命定的劫数，等待与你相遇，便是我的使命。我等待与你相遇，用我的光，用我的热，用我的能量。我在全程等你，我在全部等你，等你要耗尽我的所有，用尽所有的时间箭头。

        浩渺的过去和未来，如梦如幻如影的我，在尘埃里等你，你是我的安静，你是我的片刻，你是我自己就要丢失的记忆，你就是我在失我之前的色相。

        我只在今生等你，这是所有可能的函数塌缩之后，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至于后来，至于上古，你说，你会不会留下灵魂？如果有，就把它们交给你和我的可能回来的灵魂吧。我只在今生等你，等待与你相遇，相遇是唯一的成就，相遇是唯一的生存，相遇是唯一能写出来的过程。

        我只能在今生，等待与你相遇。我生来，就等待着与你相遇。我存在，就是一个全程的、全面的等待。

        因为我的等待，全部你所有能见到的幻影，那都是我生命的绚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