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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祖汉:大学录取通知书如从天降

已有 287 次阅读 2025-5-22 13:10 |个人分类:感悟人生|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如今过去了47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幕,时常浮现在脑海......

1978年3月初的一天,好像是周一当时刚刚借调到厂子弟中学教初中物理,兼一个班的班主任,已经到岗四周。那天上午我没什么课,中午11点左右就回单身宿舍了,正在洗衣间洗衣服。

这时,有位工友说:听送开水的某师傅讲,车间办公室又收到了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别人问是谁的,他说好像是姓严的。问是不是严某成的,他肯定地说不是。那是不是严某汉的,他说不清楚(当时我们车间只有两个姓严的)。那会是谁的呢?

严某成是位67届的高中生,据说学习成绩不错,他参加了这次高考并通过了预选,经过了体检。数学考试出来时,他最后一题没做出来。我说我做出来了,用的代入法。他对我说:你做错了,这是一道三角题,要选用一个三角和的公式做。这怪谁呢?“三角”是高二的课程,我只读过高一,还没学。他上过高二,虽然学过但没有做出来。他性格活泼,在青工中威望很高,车间的人都认识他。

最早收到通知书的是一位姓肖的工友,来自上海同济大学,近一个月了。其后,又来了一份武汉建工学院的录取通知。这是第三份了,谁是幸运者呢?当初,我们车间预选过线有15位,曾引起不小的轰动。

洗衣池水笼头的水哗哗地流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惆怅。这时,兄弟班组一位姓邬的工友上到三楼来找我:你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快去车间劳资科看看。

水笼头都没来得及关,就让它自由地畅快地流吧。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三楼,来到宿舍后面的劳资科。

陈科长一見到我就笑眯眯地说:快看你的通知。他的桌上放着一个湖北中医学院的公函信封,上用毛笔写着“严某汉收”。信封已被拆开,旁边有一張铅印的录取通知书,姓名处用钢笔填写,还有一張红纸印的入学须知。一时间我大脑一片空白,这就是我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吗?当然,我也顾不上申诉隐私权了。

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说:谢谢,谢谢,我请客,我请客,你们等一下,等一下……我飞快地跑到附近的一个百货商店买了两包当时最好的“白鹤”牌香烟(3角6分一包),一斤水果糖,又飞快地跑回来将它们放到科长的办公桌上。这难道是范进中举?

这次考试,陈科长是我的贵人,破格让我报了名。根据当时的招生条件,我确实不太符合。上面的文件是这样说的: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包括按政策留城而尚未分配工作的)、复员军人、千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年龄20岁左右,不超过25周岁,未婚。对实践经验比较丰富并钻研有成绩或确有专长的,年龄可放宽到30岁,婚否不限(要注意招收1966、1967两届高中毕业生)。

当年高考报名还要基层领导推荐,我找车间主任,他说我是“68届高中生”,年龄已经28岁,不符合报名条件。我虽然觉得机会难得,但一下子无言以对,而报名时间只剩下最后半天,眼看就要“黄”了。中午下班回宿舍时碰到陈科长,他我:小严,你怎么不报名?我垂头丧气地说:主任不给开推荐信。他非常友善:只剩半天时间了,你下午来先把名报了,推荐信以后再补。真是“水穷山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绝处逢生记得上学后第一个暑假,我还回厂到班组装模作样地上了一天班,也去看望了科长。多年后,再次想去感谢他,听人说他已因病去世,好人啦……

那几天,我是在极度亢奋中度过的。下午,我就到学校把通知书给年级负责人看了,听他说了些祝贺的话,我主动地向他表态:报到时间是星期天,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把这个星期的课继续上完,下周再派人来接班吧。人在这个时候姿态往往是很高的,听说有的人大代表开完会后回原单位,用业余时间把开会耽误的工时补回来,一点都不难理解。

接下来的几天,我边整理行李边继续认真地上课,奇怪的是要离开了反而表现出无限的眷恋。星期六下午,我跟同学们开了一个告别会,我用蹩脚的普通话朗诵了即时写的一首诗,诗中说要治好像周总理那样的病……

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学生们,我甚至有点后悔为何不填报师范院校?进入大学后,曾收到我带的那个班的班长和学习委员联名写的信,信中说同学们都很想念我,同学们的学习兴趣大打折扣,课堂纪律也不好了,以及谁、谁、谁怎样了……。見信后我热泪盈眶,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

我及时回信,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最后说:对不起,同学们!我不是雷锋,不能那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也不是瓦尔娃娜(前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主人翁),而是一个仍有私心的人,我要奔我自己的前程……

3月12日(规定三天报到的第二天),记得是星期天下午,两位要好的同事推着一部工地上施工的铁皮车,将我的行李送到当地的一个小火车站。

那年的春节比较晚,春运还未结束,正规的客车车箱都抽到主线去了。我们那次搭乘的是货车,车上坐位很少,倒是方便了行李的摆放。一路上,火车慢慢地摇啊摇,到武昌站时已是下午6、7点钟了。正好另外一个班组的工友回汉办事,他帮忙我行李一起拿出了站,找到湖北中医学院的新生接待站。

接待站有两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位拿出几页纸的花名册,从前翻到尾都没找到我的名字,又反复看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也感到疑惑,哪里出了错呢?

后来,我在第一页第7位找到我的名字,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工作人员说再等一等,看看还有没有人来报到?直到9点多钟,才来了一辆湖北中医学院的大卡车,他们搬上接待桌车,还有我的行李。也不知当天我是怎么吃的晚饭,还需要吃饭吗?

站在敞蓬车上,迎着初春的晚风,沁人心脾,心中默念:武汉,我回来了……

不一会,就到了阅马场。湖北中医学院正好停电,大门口的门卫处点了几支腊烛。车进去后向左拐了一个弯,只見四处摇曳着点点烛光,犹如天上的星星闪闪,给古老的建筑添上几分神秘色彩。

车开到一幢楼前停下,一个中年人举着一支蜡烛走出来,正是我们的辅导员。他拿出花名册核对了一下,叫来两位1976级的同学,将我送到3号楼36号房——我的寝室。

路上,一位同学扛着我的小木箱——里面装满了书。他说:这箱子好重,里面都是书吧?

我兴奋地点了点头说:我就是靠这些书考进来的。也不知,这句话是否无意地伤害了他们?进到寝室。早到的几位同学已经睡了,一位同学拿出半截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找到写有我名字的床,那是靠窗边的一个上舖。

窗外,是夜色笼罩下草木影影绰绰的蛇山,给人以多少美好的遐想。我匆忙地放好箱子,打开铺盖,躺在湖北中医学院的床上,总算松了一口气:嗨,可以开始做大学生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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