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广
思念
2023-5-14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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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品尝过思念吗?那种幸福的焦虑,柔情的煎熬,令人终身难忘。当你带着质朴和本能,从灵魂深处去寻觅的时候,那种美好的情感,使我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依恋,也给了我们生活的信心和色彩。

记得26年前,刚初中毕业的我,和一群年岁不相上下的小伙伴一起,到家乡三线建设的一个部队工地去做工。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单独生活,住在农民家里。白天建筑工地的活路很重,晚上蚊子和臭虫又肆无忌惮地攻击,还有水煮盐拌的饭菜。因为自幼生长在穷家小户,我对这一切都不在话下,惟独想家的感觉最折磨人。开始一两天,可能是新生活的诱惑,时光还过得很快,随后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得打发。白天干活还好一点,傍晚空下来就胸中堵塞,抓心抓肝,那是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简直是一分一秒计算着熬。有几次我都往回家的路上走出了好几里,真想脱离那个“苦其心志”的工地。我第一次感到,那个破旧的穷家对我有如此魅力,它挤满了我的胸膛。也许我毕竟还不善于料理自己,也许我早已习惯于母亲的慈祥关照和父亲的唠等掺唉便拔标胺 岸翱 筛睹疆队尝猜创扼酬产氨,还有家旁的水塘以及对面的山冲和学校,小伙伴们也代替不了家。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一个与家人突然失散的孤儿,惊慌地挤在人群中间,期盼着亲人的面孔;又像迷路的小羊,在荒凉的草原上诚惶诚恐地四处张望。直到满一个月后,汽车把我们送回家休假两天,再回到工地就一切都适应了,思念的情感把我从一个恋家的少年升华成能够独立生活的男子汉。

记得14年前,我大学毕业极不情愿地回到了家乡。为了安慰我,我的同学即现在的妻立即与我结了婚。她贤淑温柔,又是教授的女儿,各方面条件都比我优越(多年来一想到此,我都怀着感激之情和庆幸之心,即使今天我也成了教授),却和我一起过上了两地分居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一个月相会一次,或是她回到家里,或是我赶到武汉。每次总是相见恨晚,好景不长,那种惜别,那种牵挂,那种坐立不安、辗转反侧,那种心烦意乱、神志恍惚,还有相见时的疯狂与激动,至今还历历在目。回想起来还特别有滋味,因为与今天的风和日丽、顺理成章比较起来,的确多了不少波折,多了不少故事。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家的小狗,常常是我释放紧张的替身,烦躁起来就踢它几脚。它一边逃跑,一边流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妻第一次回家,她一放下包包就捧着我的脸泪流满面,话都说不出来,也顾不得二老在旁,我们立即拥着走向房间。那时的印象,多半都处在性爱的饥渴之中,连我自己也非常奇怪,为什么光棍打了28年,一结婚就变成了这样?

记得2年前,我和一位女同事出差到北京,空闲时间里我们一起游世界公园、圆明园和长城,还有夜幕下的天坛。共事这么多年,我却像发现了新大陆:在我以前的印象中,她工作勤奋,吃苦耐劳,身为教研室的负责人,曾是全院最年轻的副教授(现为博士生导师)。然而我没有想到,她是把失败婚姻化作动力来干工作的,那其实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想当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而不愿在工作和学术上操那么多心,做那么多事。那两天我们谈的很多,从爱情婚姻到凡人琐事,距离一下子近了起来。我曾趁着夜幕萌生过非分之想,却遭到她断然拒绝。我真的为她不平,为什么上帝赐给她一颗多愁善感、洁身自好的心灵,而又不赐于她一个强大而能够托付终身的白马王子呢?此后,我们仍旧经常碰面,但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倾听和交谈,虽然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到了怀念和期盼。我自己也是这样,常常为一种强烈的思念之情所包裹,那不是简单的见面,也不是单纯的情欲,而是单独相处时心对心的交流。时间的长河,冲刷掉了许许多多的记忆,然而有些刻骨铭心的思念,却可以与我们相伴终生。

1999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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