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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生活有时候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妹妹出生时家里过了一小段快乐时光,即便到了青黄不接的上春天也能够吃上白米饭,甚至蒸一小碗腊肉或是百合花蒸鸡蛋(这是别人家所没有的)。
岁月不居,好景不长,伴着一场全民运动、天灾也不期而至。垸中间有个叫大园的小广场,平素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也是织布的机匠牵经线的地方,这一年此处却发生了两件大事。先是春天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在大园架起火炉,随后将各家送来的废铁投进火炉里,然后就见有人将通红的铁水倒到地上的模具……他们在浇铸犁头。看过报纸的父亲在饭桌上告诉奶奶,说国家要大办钢铁,还说以后子孙们将过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幸福日子。
幸福或许还在遥远的天边,但是饿鬼却很快的不请自来,据说由于干旱导致夏粮歉收,生产队仓库除了稻种基本没有储粮可分了,家里一日三餐餐餐稀粥、喝得人眼都绿了,已经不记得多少天没吃米饭!为了“共渡难关”,上级决定关闭各家各户的柴火灶,改吃集体大食堂。
大食堂开张的第一餐,便是全垸在大园共进午餐,吃大餐——糯米饭。结果开张开得不吉利,大餐演变成了抢餐,好多人或许肚子还没填饱却满头满脸的“饭像”,所幸只是饭战而没有造成人身伤害。
食堂中央并排两口大锅,几个月除了开张的糯米饭还没煮过一次米饭,顿顿熬的稀粥。柴火是节省不少,但是肚子却骗不了的,饥饿把人的脾气都搞坏了,一端起碗就骂娘:“这叫什么B粥,都照得见人!”于是大食堂开伙不到半年,终因无米下锅而倒闭。
然而灾情还在蔓延,田间地头草根野果均被人觅光了,平常年景懒得吃的红薯干老芥菜都成了奢侈品,夜里做梦都想吃一口干米饭。然而,就是在这生死悠关的灾荒岁月,一天夜里董家姑姑悄悄送来一提篮大米!巳经不是雪中送炭,说它是救命米也不算夸张。本来亲戚相助可表可不表,但我不得不说而且永世难忘,因为这姑姑跟我家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是祖父在新洲王严打长工的东家的女儿,是爷爷奶奶的干女儿!蒹葭之亲、骨肉之谊,无不令今人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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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7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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