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烧饼

文/夕诚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转眼之间，春节已过，乍暖还寒时候，却是瑞雪纷飞。刚刚踏上故土的我还未来得及欣赏家乡的雪景，就不得不收拾行囊，急匆匆赶回北京。

临行前，老妈把我的行李箱里塞得满满的，除了大块煮熟的牛肉、猪肉，还有家乡特有的大馍和枣花，尽管已经沉得提都提不动了，我还是告诉老妈：还差一样东西没带。

老妈问，还差啥？

我说，带几个烧饼吧，在北京吃不到。

于是，就在出门路过的大街上，我顺便买上几个，刚做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用塑料袋包好，挤进了行李箱中。

老家的烧饼，个头不大，看起来比普通的盘子略小一点，圆圆的，上面撒满了芝麻，有甜有咸，通常的做法是在大街小巷马路边上支起一个烤炉，上面架起一块四四方方带有把手可以360度旋转的铁饼，将面团和成烧饼的雏形覆于铁饼之上，来回旋转直至烤熟为止。

看起来烧饼的做法简单，但真正做出美味能够吸引住回头客，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吃烧饼的故事。

那应该是在1990年以前的时候吧，生活在农村，我还没有上小学，只会穿着衩裆裤爬树抓知了下河摸泥鳅。我家紧靠乡里的集市，每隔一天会有一次逢集，来自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会赶来做买卖，熙来攘往，热闹非凡。作为最年轻的吃货，当时的小伙伴们总会嚷着闹着跟爸妈一起去集市上买烧饼吃，手头宽裕的时候说不定爸妈还会给买上一二两牛肉，给我们夹在烧饼里，更是大饱口福。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外面的美食，出门买几个热烧饼放在篮子里走亲戚就是极好的礼品。我听舅舅说，当年我姐姐出生的时候，舅舅推着独轮车，载着年迈已经走不动的姥爷到我家看望妈妈和姐姐，不料，走到半道上姥爷身体突然不适，舅舅急忙掉头回去，没等到家姥爷就撒手西去了，舅舅说，姥爷临死时，怀里还揣着几个热腾腾的烧饼。我从未见过我的姥爷，但是，后来每当我吃烧饼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还有姥爷手里紧握着的那几个温热的烧饼。

再后来，随着爸爸工作的调动，爸妈一起去了县城，我成了农村留守儿童，住在爷爷奶奶家，爷爷是离休干部，解放前就是小学老师，手头宽裕，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我没吃过苦，爸妈也放心。但是，在城里吃饭租房花销很大，没有工作的妈妈只好请来了我的三爷，也就是我爷爷的哥哥，据说他年轻时候可是做烧饼的能手，三爷教我妈妈做烧饼，买个了烤炉，在街头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架起来，早出晚归，现做现卖。虽然爷爷也会经常给我买好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特别想吃妈妈做的烧饼，也想见识下妈妈的烧饼摊是什么样的，想看看妈妈是怎么做烧饼的。每到周末，妈妈回来，都会带上一大堆烧饼，干巴巴，皱巴巴的，妈妈说，这是卖不完剩下的，只能自己吃了。虽然看起来样子不好看，在锅里蒸一下也失去了原来的焦脆，但我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我喜欢那种味道。

遗憾的是，妈妈的烧饼摊开了大概不到半年，就破产倒闭了。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也没有再去想过。

时间过去了20多年，我再也没有吃过老妈亲自做的烧饼，但是我始终怀念那时烧饼的味道。

今年春节回到老家，看到县城里到处是小商小贩，到处是占道经营，水果摊、蔬菜摊、烧饼摊鳞次栉比，汽车寸步难行，只能步行左右穿梭。搁在以往，每当看到这样的情形，我都气不打一处来，十分厌恶这种脏乱差的现象，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看到这一切我反而觉得很兴奋，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热闹集市，也仿佛看到了当年老妈在路边忙碌着打烧饼的身影。

央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记录了全国各地丰富多彩的美食，我们老家的烧饼却无缘露面，但我感觉，任何一种美食都替代不了它，因为只有我们河南郸城人才能吃出它的味道，只有出门在外的郸城人才会想念它的味道，那是小时候的味道，那是故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