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四川之前,从没意识到自己肩负着“川妹子”的角色。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背负“四不像”的名声。
游走在火车客车,闲逛在街头巷尾,逢着能聊上几句的,不免问起家门,对我自然地说起“四川,成都”,多半是意外,更有甚者,怀疑之色久久不能褪去。
广传大江南北的一段流行语,言尽了地方特色和骄傲,属于成都的那句是“到了成都,才发现结婚太早”,极言成都女孩的可爱。从面子上说,多半我没有成都人的标识。曾有朋友特别感慨地说,你真的是四川的啊,怎么长得不像呢?这是不必生气的,一来我确实没有那份湿润造就的剔透白皙和盆地特有的玲珑小巧,二来,我知道她说的应该像的样子,乃是不必说话,一眼便知的感觉。不争辩。不必像,因为我就是。
第二个不像, 是吃。
刚到长春那会儿,寝室八人,大江南北八省八市,口味各异,不过大家统一的认识是,川菜那个辣啊,不吃辣的人坚决不能碰。结果,每每出去吃饭,偏偏是我最不能吃辣。这个现象,在任何一处都会引人好奇,四川人不吃辣?怪了!于是,我的身份,多了一个被质疑的理由。对此,有闲暇的时候,我会稍作解释:在家是吃的,不过在外不吃,因为家里的辣椒实在不是这味儿。
熟人面前,会加上一句“即便是在家,也从没想过,还能见识这种除了辣什么都不是的‘辣椒’!”
再就是食堂的麻辣烫了。原谅我缺乏想象力,我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做的“麻辣烫”。第一次排队排到的时候,楞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你加粉还是加面?”,不过大家似乎吃得不亦乐乎。被问起的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是,“难道麻辣烫不是你们四川的么?”抱歉,这种,真的不是。
说起川菜,想起一个老乡曾经说起去了北苑二楼挺“四川”的川菜馆,叫了一盘回锅肉,瞪眼看了半天,也没敢相信,里面居然出席了东北菜百搭的“胡萝卜”!从此再不敢擅自在这地方吃“川菜”。我,同样没胆量。
第三个,关于性格。
川妹子响亮的名号里,不缺乏爽快和泼辣。一直很喜欢很欣赏这种直来直往的率性,素来交好的女子,也多是坦荡直白。不知情的人,难以想象那些清丽柔弱的外表下,竟然埋藏着火样的热情和无穷的生命力:有的历任学生会主席,有的以拳脚之术谋生,有的只身闯荡海外,便是从小在娇宠中长大的小家碧玉型,也是敢爱敢恨,执着而坚定!
偏巧没学会这种种好。遗憾中只好抱愧那些侠义的女子。希求什么时候也学会敢怒敢言,敢做敢当,也不枉见识了这些可爱的人。
最后,是说了。
这句,不知道出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讲普通话”。
大学之前,除了知道都江堰河东河西讲话不同,不喜欢成都话,对于口音这回事,没有概念。离家万里,听到乡音,总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听到川普,却忍不住一阵神经痉挛。单讲话,少有人听出我的原产地,这在我,没有骄然自得,不过最初,也自认是一份肯定。就为这,我又失却了身份的证据。
后来的事儿,颇有些戏剧。口音不明显,似乎没什么不好,可是在心里上,却渐渐很难找到一种认同和归属。前一段有人问“哦,你是在四川出生,在别的地方长大的吧”,听了竟然微怒。五年漂泊之后,居然对自己不自觉地说出一句“师机”(司机),或者“成读”(晨读)颇感欣慰,心中坦然:这才是本色。
听“椒盐”的痛苦,也渐渐变成了欢欣。现在乐得在公众场合秀秀我的四川话,憋得久了,便是别人讲着普通话,我也不管不顾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四川话,比普通话好听多了去了;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当初强烈想给人讲都江堰水利工程一样,强烈地想教人讲四川话。
昨晚堂妹打来电话,在客厅用家乡话与之对阵良久。挂掉电话,学姐从房间探出头来,说:“啊,你讲话好有地方特色啊!”
得意!
2010年7月17日20: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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