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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三年自然灾害总算是熬过了,不久我也到该上学的年龄,父亲趁办年货提前买了个新书包。正月过完元宵节,我和垸里的玩伴们高高兴兴的报名上学。学校是垸西南角塘岸上一个外号叫正大相的家里三间瓦屋,听说此人全家逃到农场。顺便多说一句,那时没有打工一说,个别手艺人外出挣钱须经生产队开证明,叫找副业;对于未生产队许可没有证明而私自出走的一律视为“逃跑”,其房屋和自留地收归生产队集体所有。 老师是一位来自小富垸名叫陈和的秃顶老头,实际大概也就四十多岁吧,富有年纪特征的人在孩童眼里往往会被无限放大——故印象中的确是个老头。学校性质不明,算半公办吧?反正老师是国家老师,学校仅提供房子和操场。操场是门前一块空地,桌凳都是学生从各自家里带来的。我的大红格子书包最为抢眼,开头几个星期上课我也把它背在身上甚至恨不得拿到同学面前炫耀一下,但是我家的桌子却差强人意。条桌是个条桌却没有屉斗而且一端有一个三角形大洞。没屉斗,书包、砚台和墨水(我们叫靛水)都只能放桌面上,但是很不安全,我的墨水瓶就碎过一次。多数时候我再也不带墨水了,于是写字写多了我得找同学借墨水。借墨水不是捏着空笔胆去人家那里吸,而是对方将吸满水的笔往我笔尖上挤、一滴一滴地数,一般一次借8到10滴。
小学1——3年级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太过久远,往事大都叠加进岁月的尘埃,如今想写也只能从破碎的记忆中捡一些场景或者片断。 新发的书只有语文算术两本。我不但把它们看作珍宝,还喜欢打开书页捂在脸上静静的闻那种墨香味儿。课程除了语文算术还有唱歌和图画两门,没有其它。陈老师教了我们一首很古老的儿歌。这首歌的歌词、曲调甚至歌名我都不记得了,但开头“娇儿”(谐音,也许是“教儿”)二字却深深烙在记忆里,其原因是同学们把“教儿”一律强行念成“绞耳”并辅以夸张的绞耳朵动作,以此作乐。 一年级、也许是二年级,我当班长。班长无非上课喊声起立、坐下,这点小事本不大记得,可是撤职这件事却令我特有印象。自从老师教了那首歌之后,便每天上课前要大家唱一遍而且必须班长起头,一句“教儿”我实实在在开不了口,老师已经警告过两回,第三天上课我在老师的注目下缓缓站起身、憋半天还是唱不出口、竟言不由衷地喊一声“起立”,大家伙面面相觑、多数同学纹丝不动,老师“嘿”的一声,少数站起来的同学也赶忙坐下。于是陈老师被彻底激怒了 ,他随即大声宣布撤掉我班长职务,并叫另外一个同学起头唱歌——接任班长。宁被老师撤职也不唱歌,可见我对音乐是多么的排斥,终于成就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乐盲!
没有家庭作业,但老师要求学生放学回家得写两页大字。20来个大字从磨墨到写完也要不了半个钟头,所以玩儿的时间真够多的;玩的花样也不老少,好像我们玩的最多还是踢毽子和跳房子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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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8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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