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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深圳25年了,经历了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从小到大的历程,以致成为全国百强医院(深圳仅两家)。但是,对于它的创建过程并不十分知晓。幸亏碰上了40周年院庆,医院组织了一批开创者口述历史,名之曰:奋楫者说。以鲜活真实的个人视角原汁原味地记录和呈现40年来医院的发展历程及取得的成就,反映一代代三院人厚德、博学、精诚、创新的精神风貌。
《礼记·中庸》有“百舸争流,奋楫者先”的说法,意思是上百条船在激流的江水中划行,努力划桨的人会在最前面。这句话的意思是激励人们要发奋努力、敢于拼搏。人生七十忆流年,虽然自己没有加入“口述历史”的行列,但仍然认为是这所医院的“奋楫者”之一,因为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宝贵岁月,也在伴随它的过程中有了难以分舍的情谊,以及对“口述历史”者的敬意......
口述者:杨汝培,1941 年出生于广东省肇庆市,原深圳市东湖医院副院长,党支部书记。口述时间:2024 年 5 月 7 日;口述地点:福田区园东花园。
壹
这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地,地上杂草丛生,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放眼望去,只有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坡,旁边还有一片坟地。一阵风刮过,就四处扬起黄土沙尘。红头文件里说的传染病医院就是要建在这片叫“三家坟”的荒岗上。
穿上军装,在部队一干就是22年
我出生在广东省肇庆市,那个年代读书的人很少,我有幸参与了地方人民公社的培养,学习了一些基础的医学卫生知识。学成之后,被分配到肇庆市医院做临床检验,于是我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学习充电。
当时部队上缺少卫生方面的人才,1959年,地方部队看中了我,点名要我去部队搞临床检验。之后我便服从部队安排,离开医院入伍进了部队,成为一名军人。
我至今还清晰记得第一次穿上军装的样子,那时的我身材瘦小,军装穿在身上又宽又长。我身着军装跑回家给哥哥和邻居们看,大家都竖起大拇指夸我,说我们家出了个解放军,一种光荣感油然而生。
就这样,我在部队扎下了根。之后,我跟随部队从肇庆去了珠海,然后又从珠海来到深圳,进入广东省总队边防第六支队。其间,部队还派我去学习了两年临床医学,由于我的出色表现,部队先后给我提了排级和营级,我从检验员一路做到卫生队队长。
在部队,我一干就是22年。22年弹指一挥间,我从一名新兵慢慢熬成了老兵,送走了一批又一批退伍老兵,同时也迎来了一届又一届的新兵兄弟。
服从安排,从头创建传染病医院
1981年,我也迎来了退役转业的日子。最初组织要分配我去盐田区沙头角街道做行政干部,但我拒绝了。
因为我已经积累了20多年的从医经验,当然希望转业后继续干老本行。后来,我被分配到了深圳慢病防治站(即深圳市慢性病防治院前身)工作,任副站长。
没过多久,我又接到深圳市卫生局的调令,让我去参与筹建一所新医院——深圳市传染病医院。当时的深圳百废待兴,还没有一所专门治疗传染病的医院。
拿到深圳市卫生局的红头文件后的第二天,我便骑着自行车去新单位报到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几经波折找到报到点时,还是被眼前荒芜的景象震惊了!
这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地,地上杂草丛生,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放眼望去,只有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坡,旁边还有一片坟地。一阵风刮过,就四处扬起黄土沙尘。红头文件里说的传染病医院就是要建在这片叫“三家坟”的荒岗上。
贰
1982 年 11 月,伴随着一声开山炮响,硝烟腾起,隆隆的爆破声和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医院正式破土动工了。
进村征地,磨破了好几双解放鞋
要建医院,首先要解决地的问题。当时,深圳市卫生局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征地。要建的传染病医院位于罗湖区布心路,而布心村不少村民家的祖坟就在“三家坟”,所以向村民征地就是我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为此,我们专门成立了一个3人的征地小组,我是总负责人。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带上深圳市政府建传染病医院的红头文件,去布心村和村主任、村民商议征地事宜。
一开始,布心村的村民都反对在附近建传染病医院,他们认为传染病医院建在家门口就有传染风险,会危害村民健康。我就戴着草帽、骑着自行车一家家地去解释,做思想工作,告诉村民政府建医院是为了方便大家以后看病,打消村民的疑虑。当时交通条件很差,有的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我只能把自行车停在路口再步行进去,磨破了好几双解放鞋。
群众工作不好做,尽管费尽心力,还是有部分村民始终不答应迁坟。后来,村主任找村民商议后向我们提出,希望能提高村民征地迁坟的费用。于是,我们又向市卫生局去反映情况,局里又向市政府去请示,最终同意了提高迁坟费用。
1982年10月,我们以9万左右的价格向布心村村民征收了“三家坟”这块地,其中 2.6 万平方米为深圳市传染病医院建设用地。
一声炮响,医院正式破土动工
征地解决了,医院就准备动工了。
1982年11月,伴随着一声开山炮响,硝烟腾起,隆隆的爆破声和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医院正式破土动工了。
最开始进行的是“三通一平”基础工程。当时,医院四周一片荒凉,草长得比人高,东西两侧均为五六米高的山丘。我们和基建工人不分职务高低,打破专业界限,一起开渠排水、上山推石、运泥铺路。
很快,杂草丛生的荒地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那时工地的条件有限, 晴天尘土飞扬,雨天遍地泥浆,到处都有积水,蚊虫烦扰不堪。工地上没有通车,没有自来水,更没有食 堂和办公楼。我们搭了两间草棚,一间为临时办公室,一间为临时伙房。工人们打了一口井,日常用水就靠这口井;干完活还要去市场买菜,回来就在工地上做饭;累了就在草棚休息, 晚上停工后再各自回家。
我印象特别深刻,有一次下大暴雨,雨水把草棚冲塌了,工人没有地方办公和吃饭,我就把他们都带回了家。那时我住在罗湖的一栋楼梯房里,大家一连在我家吃了好几顿,直到雨过天晴,重新修葺了草棚,才回到工地吃饭休息。
回顾开工建设的那段时间,不仅条件艰苦,而且每一天都异常忙碌,搞基建、要经费、议设计……没有周末和假期,自行车都骑坏了好几辆,自己家里的事也顾不上。我和妻子说,我是医院的党支部书记,要带好头,既然上级领导信任我,我就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叁
经市卫生局批准,1985年3月11日,深圳市传染病医院正式开院运营了。当时门诊部设在门诊大楼,开设普通内外科诊室和传染病诊室,二楼和三楼是疟疾病床和肺结核病床。当时全院仅有50名职工。
征集更名,医院初具雏形
1984年秋,医院建好了一座附属楼,我们在一楼一间约1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设立了工地诊所,由两名医师、一名护士负责常见疾病的救治工作。
随后,我们又分批派人到广州、北京、上海、杭州等地参观学习,借鉴各大城市的传染病医院办院经验。当年5月,深圳市人民医院调梁登来任副院长。他有20年治疗传染病的工作经验,为医院开业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医院初建时,只有一辆面包车、一辆货车,车身上印着“深圳市传染病医院”的字样。采购物资都得用车,每当我们开车到大街上买米、买油、买菜时,市民一看到“传染病”这几个字,就不让我们停车,很不方便。后来为了这个事,大家提出要给医院改个名字。
改什么名呢?当时我们在医院内部进行了征集,有的人提出,就根据医院的地址叫“布心医院”;还有人提出,医院附近有个东湖公园,干脆就叫“东湖医院”。最终,大家觉得“东湖医院”叫起来更好听,后来我们将“东湖医院”这个名字上报给市卫生局,1986 年就获得了批准。
组织演习,顶住资源短缺压力顺利开院
1984 年底,医院内的上下水道、道路铺整都已陆续完工,门诊大楼、附属楼、单身宿舍、病人伙房相继竣工。我和副院长梁登组织全院员工展开大讨论:在“人少、器械少、药品少”的情况下,我们到底是否具备开院接诊的条件?为此,医院组织了抢救病人、转送病人的演习。演习结果证明,医务人员的水平达到了开院要求。
经市卫生局批准,1985年3月11日,深圳市传染病医院正式开院运营了。当时门诊部设在门诊大楼,开设普通内外科诊室和传染病诊室,二楼和三楼是疟疾病床和肺结核病床。当时全院仅有50名职工。
开院后,医院各项工作慢慢走上正轨,我也逐渐适应了新岗位。但翌年12 月,我又接到了深圳市卫生局调我去深圳市康宁医院的通知。于是,我告别了这所我从头参与筹建的医院。
多年后,当我有机会再回来时,医院已经更名为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拥有了很多先进的技术和科研成果,成为一所现代化综合医院。
虽然我只在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工作了短短四年时间,但我经历了医院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作为初创者,我感到很开心、很自豪,也祝福医院未来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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