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一封信在来的路上

---蓝莲花瓣---

       上次在微信上向一个朋友请教问题，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就说要写封信给他，他问说：“邮件吗？不会是纸信吧？”我心里暗暗地想，我倒真想给他写封纸信呢，就算我的字写得很是烂烂滴，那我也喜欢写纸信。那曾经的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多么美好。现在可以快递梅花，但可惜尺素却不再需要鸿雁和鲤鱼来传了。

       第一次写信是在初中，那时我离开了童年的小伙伴，带着一腔子的离愁别绪回到家族集聚地。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她爸爸是语文老师，从小就教她练字和遣词造句。我记得我给她的信是这样开头的：亲爱的佳愉，你好......而她的回信在字体、格式和文字表达上都成了我以后写信的模板，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张方格稿纸上她写得方方正正的字体和合体的抬头和落款，就像她双眼皮的大大的亮亮的眼睛一样，一直留在我心里。但是，信的内容我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而后来，在相互告诉了分别后的情况之后，少年之间似乎没有多少话可以写在信纸上的，然后是学业，然后，我们就不再写信联系了。然后，各奔东西，不知所踪。

       高中的时候，由于我的初中和高中是在同一个学校上的，再加上初中毕业好像没有什么离别恨，基本上没有怎么写信和收信。只记得有一年学校组织给老山前线的解放军写信，老师选了班上文笔最好的同学，她正好是我的好朋友。为了写好这封信，她专门了解了不少有关老山前线的文字和歌曲，就是那次我才知道有那么多的歌曲被创作出来，而且非常好听。高中毕业，仿佛如梦初醒似得，第一次明白天下宴席要散了。相互之间赠送照片，写毕业留言，那种同学情分是非常浓烈的。我们那时候的高考是要预选，预选之后就有一大部分人得离开了，剩下小额度的童鞋再坚守个把月，参加高考。这次之后，此其中的小额度升大学。所以，高中毕业对我们而言，就是人生中第一次大散场，在一个教室相处很久的人们就要各回各家、各走各路了。所以，留言时也常常会尽可能留下比较固定的联系方式：邮寄信件的地址。除此之外更无其他。而后来呢，尤其是回到村庄里的同学，收发一封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耗时N久。

    就这样，我上大学之后还是收到了很多的信，那种贴着邮票从我的母校或者不同的村庄寄来的信，每一封信都像是一朵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使我大一第一学期的适应生活变得温暖和恬淡，不是那么孤单了。后来我自己做了班级“邮递员”，不再是我在班级发信的日期对着我们班那位吴姓帅哥行注目礼了，换成了班上其他的同学等待我就像是等待他们自己的那个朋友。此时给伙伴们写信就不再说“亲爱的”某某了，大家都长大了，就得慎用这三个字。但信的抬头仍然是亲昵和快乐的：“峰珍，你好！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请海涵。”大二的时候，有一个写信的“环球游戏”，你收到的信的后面会列出五个联系人，写信的朋友是第六个人，你必须给这六个人写回信，就相当于你认识了除朋友之外的五个人。在这个游戏中我认识了一个解放军战士，和他相互通信，来往中他说他感觉我特别热爱牛顿同志（俺大学物理专业），而我觉得他非常热爱祖国和他的军队。现在想起来，怎么比那个“漂流瓶”还要正能量呢。

     大学毕业时，我们已经非常冷静了，冷静地在散伙饭时哭，冷静地在宿舍里哭，也可以冷静地逃避各种面对，然后冷静地办理各种手续，于是各走各路。男生女生，大家的心情基数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坚强多少，这是一场从幼稚到成熟的撕裂，避无可避的撕裂。但是，无论如何，真正的人生刚刚开始，痛苦之中埋藏着无限的希望和可能。所以，当时的痛苦在现在看来，简直不可以与人生相比。但我在大四的时候因为他的爱情而认识了一个朋友，我当他是人生永远的朋友，心灵的朋友。工作后我常常收到他的信，他的信和他的人一样潇洒帅气，他的字体是龙飞凤舞的，他的文笔是才华横溢的，每次读他的来信，对我都是享受和启发。我也给他回信，但我回信少，他的来信多，我感谢他信任我让我做他的听众。直到2005年我还在一本书里发现自己写给他的却没有发出的信：凤明，你好。信也洋洋洒洒写了四页稿纸，再读一遍就觉得当时自己有点矫情。当时给他写这封信是在2000年吧，我家老公说，你这信写得好像你成仙了似得。想想我自己不够积极，而他也不是一个非常高昂的人，所以，就不想负面影响了，却让这封信沉寂在一本书中了。

     再后来，人们就都不写信啦。我们能收到的，是各种广告和广告式的信，打印的字体，彬彬有礼的抬头，怎么读都觉得冷冰冰地。但是，2008年我居然收到了一封信真正的纸信。这件事使我们全系的同事都知道并处于羡慕之中，有小妹说：“葛老师，这年头你还能收到一封信，真是不容易。”我当时，暗暗的高兴啊，是非常真实的。它，从那么远地地方，历经关山，来的我的身边，告诉我一些事情，而且还只有我拥有这种浪漫。

       只是，如今，人们不再需要写纸信了，电子邮件几乎以光速到达，微信视频也可以看见对方。但我仍然希望，希望有一封信，它正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期待它淡淡的纸香，期待一字一句读着它的快乐和缓慢，我可以慢慢读，慢慢想。我还可以反复地看它，信和信封一样，有着远处的意义，有着期待的意义，有着等待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