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家在西安,过年时小朋友最开心的是有好吃的,有新衣服,还有压岁钱,但其实最让我们兴奋的还是放炮。那个时候放的最多的是鞭炮和大炮。鞭炮不用解释,地球人都知道。大炮是指像大拇指甚至更粗的炮,点燃后咚的一声巨响,声音约洪亮越好。大炮声音很响,但是那会儿大人们放炮最喜欢的方式手拿着大炮,掐着引线,点燃后扔向天空或者扔在地上,尤其是白天时在锣鼓队的旁边,一堆堆人看着热闹,天空中飞起一个个大炮,咚咚的响,红色的碎纸屑飘在人们的头上。小朋友们捂着耳朵,怀着兴奋和恐惧看着天空,闻着空中硫磺的气息,感受着春节的喜悦。鞭炮会更直接,手提着鞭炮直接点燃,噼里啪啦的响,火星四溅,临到结束时再扔向天空或者地上。鞭炮声还没有完全结束,小朋友们就冲上去争抢未完全爆炸的零星鞭炮。我小的时候非常喜欢放炮,尽管胆子小,但从七八岁开始,家里的炮应该都是我放的。大炮我放在地上,用蜡烛点燃引线后迅速后退,捂着耳朵张大嘴等着巨响的结束。鞭炮我一般用壳叉棍(烧火棍)举着,点燃后伸向远方。小时候也经常拾炮,拣到带着引线的鞭炮回头自己点燃,拣到没有引线的鞭炮,会掰开把火药倒在地上直接点燃。放炮那个时候是过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家家户户都放炮,而且还比赛放炮,谁家的炮放的多,谁家的炮放的响,都预示来年的红红火火,吉祥如意。
除了大炮和鞭炮,西安比较多的是上天炮、闪光雷、摔炮、地老鼠、双响炮什么的。上天炮很有意思,点炮时手轻轻的拖着炮底下的小竹棍,上天炮会在嘶嘶的声音中飞向天空,然后咚的一声炸掉。闪光雷和冲天炮类似,只是炮本身不会冲天天空,只是里面的火药能连续的飞向天空然后爆炸。摔炮和现在的类似,纸皮中包裹着沙子和火药,摔在地上然后爆炸。地老鼠就简单很多,放在地上点燃后旋转,像老鼠一样四处乱跑。双响炮只是流行了一阵子,其实也就是能响两次的大炮而已。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家放花炮或者烟花,偶尔有一些富裕的家庭拿出花炮或者烟花来放,四周都会围满小孩甚至大人。记得每年镇上的企业会在晚上不定期的燃放烟花,大人们也不知道怎么得知消息,带着孩子顶着寒风行走两三公里,站在寒冷的麦地上等待烟花,那会儿的烟花好漂亮,据说是企业专门请来专业的放炮人员,放在铁筒子里面燃放的,因为当时还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炮筒,只能从人缝中看到天空中的烟花,很高,很美,也很冷。
来到合肥后,一段时间对放炮不太适应。合肥人非常喜欢放炮,但只放鞭炮和烟花,没有大炮。很多时候我非常奇怪,为何经常会听到放炮声,后来才知道,安徽人小孩出生放炮,结婚放炮,生孩子放炮,去世放炮,盖房子放炮,搬家放炮,买车放炮,考上大学放炮,中奖了也放炮,鞭炮非常的长,能够响很久,烟花白天很响,晚上很好看。研究生期间舍不得买炮,但经常聚精会神的听,聚精会神的看。成家后每年也入乡随俗的买烟花来放,刚开始还闹了次笑话,兴冲冲花了五十大洋买回去一大个的烟花,数着指头等着天黑,兴冲冲的找块空地点燃了烟花,但只看到了数个巴掌的的花朵。第二天找到卖炮的人理论,才知道烟花分为两种,白天放的很响,但花朵很小;晚上放的花朵很大,但声音不大。我因为不懂这些,买错了......
放炮,其实伴随了我们的成长,成了过年的一部分,也成了我们人生的一部分。但最近几年,随着雾霾天气越来越多,很多人开始反对放炮,有的说,放炮就是雾霾的元凶,有的说,放炮炸坏了无数人的眼睛,有的说放炮引起的无数火灾,还有的说,放炮吵的我睡不着觉。于是乎,各地在过年时开始限制燃放烟花炮竹,今年合肥更夸张的完全禁止燃放烟火炮竹,违者重罚。可以预期,不久的除夕将是有史以来最佳无聊的除夕,我再也不能带着儿子出门放炮,再也不能趴着窗户欣赏烟火。我只是在疑惑,往年的春晚也会带上几个美丽的烟花镜头,今年会不会只是放几声磁带来助兴呢?
放炮突然变成了陋习,月饼也突然变成了垃圾食品。快节奏的生活让我们失去了很多乐趣,人们更加倾向于快餐式的娱乐,看看电视,上上网,打打麻将,斗斗地主,抢红包,晒照片,一切的娱乐和沟通都可以通过电子设备来搞定。中国的传统节日人们已经越来越不重视,反而更加倾向于洋节,情人节,圣诞节,甚至连感恩节也不放过。不错,放炮影响了别人,送花不会打扰别人。但很多事情并非只有对错,美国人吃火鸡是为了纪念对火鸡的感恩,圣诞节是为了怀念耶稣。我们呢,放炮除夕其实都有很多美好的故事,但我们的小孩又有几个人知道呢?传统的文化丢的越来越多,传统的习俗一个个变成了陋习。也许再过几十年,那辈人根本就不记得五千年文化的中国还有燃放烟花的传统,他们可以在博物馆中参观烟花炮竹,但他们永远不会感受到那份浓浓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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