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学=教着最古老的知识vs.做着最前沿的研究
冯培忠 中国矿业大学材料与物理学院 江苏 徐州
大学课堂里,似乎始终存在着一种割裂:教师们在实验室里追逐最前沿的科技创新,却在讲台上传递着相对古老的知识。这种割裂,并非一时之弊,而是跨越了近一个世纪的教育命题。
有一位知名的材料与冶金科学家,也是本领域目前唯一的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在他的自传中写到他上大学的故事“系主任带头拒绝参加谢师宴”,里面讲到“某些教授老气横秋,虽然早年留学全球知名高校,但是他们编的讲义多年不换,靠老本应付差事,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所以我基本不听他们的课,常常是他们在台上讲,我在课桌下看从图书馆借一本与之相关的英文原版书(这是否也是目前课堂的一种表面状态?)。......为此,在一次全系大会上,我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惹恼了几位年老的教授,于是毕业的时候部分老教授拒绝参加谢师宴。——这也成为我一生中最为尴尬的一件蠢事。”这件事发生在80年前的1945年,今天是否也同样存在靠老本应付差事的事呢?
大约10年前,也就是2015年左右,一位如今已是院士的高校领导曾直言,大学课堂讲授的知识与行业前沿技术已显著脱节。《中国科学报》2025.05.20有个报道说“不能当外界已经发展到电动汽车时代时,我们还在课堂上讲授柴油机原理,虽然讲得很有味道,但最终会固化学生的思维,让他们与现实脱节。”
前几天参加一个全国性的会议,有专家就说到,作为老教授恨不得一个PPT讲一辈子,但是AI倒逼教育教学要变革,于是青年教师被要求必须将AI融入课程,让AI赋能课程。
这些跨越时空的案例,共同指向一个事实:大学课堂的知识传授,长期呈现出传统多于前沿、滞后多于领先、保守多于激进的特点。80年前如此,今天依然如此,始终未能与科学、技术或产业的发展节奏同频。
大学老师除了教书在干什么呢?留校、考核、职称等都在督促老师撸起袖子加油干,都在推动教师聚焦科研,科研能带来经费,经费可以激发巨大的内生动力,于是我们的科研论文突飞猛进,例如某学科全球15个万分之一学科我国有9个,150个千分之一学科我国有48个,1500个百分之一学科我国有300个,无论从顶尖还是基石我们都超越了人口占比,而这是过去20年刚刚发生的事情,20年前我们可能鲜有万分之一,少有千分之一,百分之一是很多学校的目标,但是今天我们已经开始领先世界。至少从学术成果的发表方面方面,成效十分显著,大学老师和研究生们做了大量的实验,用到大量的新工具、新工艺、新方法、新技术、出了大量的新结果、新成果、新发现、新解释,至少在实验室层面有了实践的检验,更多的人有了体验,有了进步,但是为什么这些就不能进课堂呢?
今年又是大奖评审年,预计高校又会有一批收获,高校在引领自然科学、技术发明、科技进步等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这些内容可否进入大学的课本,可否进入本科生的课堂,科学研究固然对于大学重要,但“教书育人”才是大学的第一要务。如果连本校教师的成果都无法进入讲义、进入课堂、进入教材,意味着学生毕业后还需重新学习——难道这些成果的意义,仅在于服务工业界、追求科技突破或利润吗?
尽管如此,但是科技还在快速发展,大学培养的人依然是顶梁柱,在积极推动着科技和产业的进步,为什么?可能是大学赋予了大学生一种基本的方法论,一种学习的精神,一种批判的精神,尽管是柴油机原理,总有学生能突破固化思维,在民族忧患意识的驱使下创新,再加上勤劳、智慧、节俭,让我们不断取得进步。但如果能把最新的知识在大学期间赋予学生,那学生进入社会后是否能少些内卷、多些从容?是否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家庭、构建和谐社会?
大学教育的这种割裂始终感觉都是难题,但AI给大学教育带来了根本性的变革和挑战,打破了信息壁垒、实现了信息平权,以前我们可以有为无为的持续改,而今天必须主动做出变革性改。否则可能不是“系主任带头拒绝参加谢师宴”,而是“系主任招不到学生而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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