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金南起初确实听进了这些话。可仅仅被约束了两天,他就浑身不自在,睡过一觉后,又恢复到急诊前的状态。
康茂萍和李啸天多次找他深入谈话,章金南却始终置若罔闻。更令人担忧的是,同宿舍的另外三位同学也渐渐对他采取了漠视态度。虽说大个子张诚每天早晨还会推他一把提醒起床,但章金南只是翻个身继续酣睡;裴子龙离开宿舍时也会高声喊 “章金南,去上课了”,却从未得到任何回应。
转眼考试周来临,李啸天再也不敢让章金南自行决定是否参加考试。每逢考试日,他都会提前赶到宿舍监督章金南起床,有时甚至会带上早餐,一直目送章金南走进考场才放心返回实验室。无奈之下,李啸天向郭教授感慨:“没想到我这个大学班主任,竟要操着幼儿园老师的心!”
思政老师苹果园调侃李啸天,还念了句诗:“医诫谆谆入耳频,旬朝复蹈旧因循。同窗渐作旁观者,独赖严师若母仁。”
每个月 5 号,半夏的银行卡里总会多出 1000 元,这是她每月的饭钱和零花钱。同宿舍几人中,经济条件属好朋友廖旭芳家最富裕,马婧婓家比熊雨珊家稍差,而半夏的生活费比马婧婓还多一些。6 月 5 号,半夏没收到生活费到账的信息,她没着急,觉得当天没到,明天肯定会到。可等到考试结束,7 月 5 号都过了,钱还是没到。
放暑假后,半夏因为寒假时留下的阴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温暖的父亲家。
好朋友廖旭芳知道半夏的难处,正好她家有两位街坊要给孩子找暑假家教。廖旭芳便跟半夏说:“好朋友见面分一半,这两家家教,咱们一人一家。” 可廖旭芳的爸爸廖洪清听说后,却对女儿说:“这份家教工作对你、对咱们家没多大帮助,还是让半夏一个人去做吧。你放暑假后,去云南省临云县支教 —— 那里夏天比魔都凉快多了,既能避暑,又能去感受一下魔都以外普通民众的生活。”
作为外企高管,廖洪清和夫人王若溪都曾是研究生。毕业后,一人进了外企,一人在国有银行工作。他们对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千依百顺,却从未放松过思想品德教育。他们知道,女儿从没离开过家,更没离开过魔都;虽说高中和大学都住校,可对底层人民的生活,女儿却一无所知。尤其是对金钱,女儿根本没概念,总以为爸爸妈妈挣钱很容易 —— 早上西装革履出门,晚上容光焕发回来,住着大房子、开着名牌车,仿佛这些都是天生该有的,在她眼里,似乎就没有 “穷人” 的概念。
廖旭芳的三位室友家庭情况各异,只有学习最好的半夏家庭情况特殊,所以廖旭芳对半夏格外同情和照顾。一有家教机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和半夏分一半。但廖洪清夫妇觉得,女儿更该去多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这样将来工作后,才会更多考虑普通人的利益。
于是廖洪清对女儿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让你站在巨人的肩上看世界。那些书页里的智慧,会变成你心里的指南针 —— 当别人被偏见蒙住眼睛时,你能用苏格拉底的追问看清真相;当困难让你想退缩时,海明威的硬汉精神会教你咬牙坚持。但要记住,书不是枷锁,而是翅膀。别让知识困住你,要让它带你去更远的地方。
“行万里路,是让你用双脚丈量生命的厚度。你知道吗?现在的‘行万里路’,不再是去巴黎喂鸽子、在东京塔下拍照 —— 这些地方,你小时候就都去过了。而是要去那些地图上没名字的角落,去看看菜市场凌晨四点忙碌的摊贩,听听建筑工地上工人哼唱的小调,蹲在田间地头和老农聊聊他们的期盼。这些才是世界的底色。只有了解了这些,你读书才更有目标,将来的路才会走得更远。”
王若溪走过来轻轻搂住女儿:“你爸说得对,去山区支教不仅能帮到别人,也能让你更懂得珍惜。” 廖旭芳听了,突然想起半夏总是把旧文具收得整整齐齐、擦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 自从认识半夏后,她也学会了这个习惯。
廖旭芳低头看着爸爸递给她的支教宣传册,册子里孩子们求知的眼神,让她突然觉得去云南支教的意义变得格外厚重。她又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被翻旧的《平凡的世界》,或许这次支教,她能真正理解孙少平为什么在矿井下还坚持读书。
考试一结束,章金南就坐飞机回了家。在岑河机场,商雪涵见到宝贝儿子,一眼就看出他又胖了,便问起他的体重。得知一米七三的儿子体重已达九十三公斤,商雪涵心里一阵难受 —— 一个多月前儿子身体不适时,她本应陪在儿子身边,却因为担心老公章达彪在家招蜂引蝶,最终选择留在石城。此刻看着儿子,她满心愧疚。在车上,商雪涵详细询问了章金南的身体情况,再次确认所有症状都是肥胖引起的后,她当即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石城县医院。
他们到达门诊部时,石城县医院的温桂成院长早已在门口等候。温院长看着去年的县高考状元如今胖得脱了形,心里大概已明白情况,便带着他们去内科病房,找到了当班的陈雨虹主任。陈主任开了一堆检查项目,有院长陪同,检查进行得十分顺利 —— 不到一个小时,除了需要空腹做的项目,其他检查就都结束了。陈主任看着各项检验报告,对商雪涵说:“问题不大,主要是需要减肥了。”
眼看快到晚饭时间,商雪涵提议请当天帮忙的医生护士去当地最豪华的石头城大酒店吃饭。在饭店包间里,商雪涵向陈主任请教如何帮章金南减肥。陈主任回答:“核心还是调整饮食结构、加强体育锻炼。” 这两条建议,其实和魔都急诊科医生的建议一模一样,只是当初章金南根本没听进去。
事关儿子健康,商雪涵给陈主任敬了杯酒,又详细询问饮食上的注意事项,陈主任耐心给出了专业建议。
等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后,商雪涵立刻带章金南去了一家健身房,办了健身卡,还找来了县里最有名的健身教练张子栋。她和张教练约定:暑假期间,若能让章金南减重五公斤,额外奖励张子栋两千元;若减重十公斤,就奖励五千元。
这正是:半夏兼课谋稻粱,旭芳滇路沐民乡。金南遵医减束裳,读行淬砺见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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