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实人不好吗？

现在有一种舆论，说是只能老老实实做事是职场中的下等的技能，而高等的技能则是能够很快体会领导意图的，能够有社交本领的，有广泛人脉的等等。他们认为，老实人只会认真做事，不善社交，不会应酬，过于直率，不会掩饰，好得罪人，不怕吃亏，即使吃亏，也不争辩。这些都是职称上不够好的品质，所以这样的人只能承担底层的工作。

网络上的所谓职场主要是工商以及与之类似的企业。它们做买卖，与客户打交道，需要怎样的人才，我不知道，因为我一辈子都只在学校工作，教书育人、做学术研究，所以无法对其它行业需要的人才标准作评论。但是，一个工商企业，对外最重要的仍然是诚信，是老实。不诚信不老实的企业不会有长久的兴旺发达。

与工商企业相比，高等学校的教师、科学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人数是很少的。但是，这些人对社会发展的影响倒很大。无论是正面的影响或反面的影响，都会很大。

在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工作，做学术研究，教书育人，应当做老实人，那里需要的是老老实实做工作的人。对于科学和教育工作者，老实是最重要的品德，具有这种品质比具有能够领会领导的意图、与外人打交道、社交应酬等等本领重要得多。一个人有再大的本领，再聪明，再能干，只要不老实，弄虚作假，那么其余也就不足为观了。

做科学研究，最重要的品德就是实事求是。科学研究的目的是揭示客观世界的运动规律。这事情不能造假，造假也不能持久，即使一时能够欺骗大家，甚至赢得荣誉地位，但是自然规律放在哪里，没有人能够“一手遮天”。大家都在研究，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造假者必然身败名裂。

现在，发表论文，特别在影响因子高的刊物是发表论文是很光彩的事情，很能得到名利。于是，总有人去冒险作假，甚至假遭数据，发表虚假论文，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对于科学研究工作，错误总是难免的，把式子弄错了，数字算错了，数据搞错了，图形看错了，模型拟错了，判断出错了，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往往是无心之错。虽然有些错误影响还比较大，但是，如果这些无心之错改正了，也就行了。人类进行科学研究，认识世界，就是在不断地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过程中前进的。这与故意弄虚作假，欺骗世人是两回事情。

而伪造数据、假遭论文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实确实在伪造数据，假遭论文，这样的人就不应当再让他留在科学研究的队伍之中。

现在我们反对学术不端，其实学术不端行为中，错误程度有不同的，处分的程度也应当不同。像编造虚假数据、制造虚假论文应当属于情结最恶劣的危害最严重的了。但是，由于我们对于这些弄虚作假行为的处分过轻，而造假行为得逞所得到的名利诱惑有过大，所以，总有人敢于冒险作假。而且，由于他们弄虚作假所得到好处往往与所在单位的名利相关，因而有关单位对他们的打击的棍棒常常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其处分常常是“掩人耳目”罢了。这个问题需要得到有关方面的特别重视。

有这样一段著名的论述：“我们应该是老老实实地办事；在世界上要办成几件事，没有老实态度是根本不行的。什么人是老实人？……科学家是老实人。”老老实实，实事求是是一个科学工作者或教育工作者最重要的品质。我们就应当做老实人，办老实事。

至于老实人不大会领会领导者的意图，这倒是有可能的。老实人只认理，不唯上。领导说得对，他们能够听，领导说得不对，他们就会争辩几句。这是在上面意图非常明确的情况下，他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让他们去揣摩上司的意图，曲意逢迎了。当然，在实际上生活中，善于揣摩上级意图，然后“迅速领会”，“坚决执行”者，往往受到重用而能够沾到便宜。虽然如此，老实人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能执行的还是应当抵制，因此而吃亏也不顾，他们仍然“直道而行”。

做科学研究，少不了申请项目，申请资助。评奖评优，也都需要同行评议。现实中，你往我来，觥筹交错之间相互“支持”，利益交换的事情也还存在。老实人不善社交，不会应酬，从而吃亏的事情并不少。这并非做老实人不好，而是管理的制度还有漏洞，需要改善。执行制度还不恨严格。

在人际交往中，老实人往往直来直往，有什么就说什么，同意就同意，反对就反对，不会掩饰。在学术讨论中，老实人往往敢于提出问题，挑出毛病。这样做，好不好？对不对？是好的，是对的。

我们的社会生活，人际关系，应当是坦率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话不直说，拐弯抹角，吞吞吐吐，实在不好。

在学术研究的过程中，争论是非常必要的。学术研究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正确，一般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和毛病。而坦率地指出缺陷，是把科学研究推向前进的唯一道路。老实人实事求是地指出问题所在，正是帮助学术研究正确进行。在学术研究的过程中，有问题就应当老老实实地指出，不怕得罪人。不然，科学难以进步。

老实人容易吃亏，如今好像成为一个舆论，所以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做老实人，生怕吃亏。这是一种不好的舆论，也不符合实际情况。过去说是非善恶终有报，这句话看起来好像有不科学迷信的成分，其实有它的道理。因为大多数人还是向善的，最终能够分得清楚谁是真正做事情为大家的好人，谁是不老实的人。一个大不老实的人，极端自私的人，损人利己的人，弄虚作假的人，最后总有暴露的那一天。最后总是失尽人心，弄得孤家寡人，没有好结果。而大多数老实人，老老实实做工作的人，最终也不会吃很大的亏。

科学是老老实实的事业，科学家必须是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