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男子,千人千面,各有各的活法。有那等生得唇红齿白、目若朗星的,行走时顾盼生姿,俨然是“掷果潘安”再世;也有相貌平平的,却像老茶馆里的紫砂壶,越用越有味道。然则皮相一事,最经不起推敲。曾见一美男子,开口便是“家父在伦敦置产”,闭口又是“舍下新购的劳斯莱斯”,这般作派,恰似那描金马桶——外头光鲜,内里腌臜。
真男子之魅力,向来不在皮相。或坐或立,自有风骨。这般气度,非是装腔作势,倒似那古松盘根,虽不言语,却自有一番气象。识得一位教书先生,五短身材,面上星罗棋布着麻子。然则其人口吐珠玑,能将艰涩文字讲得妙趣横生,便是最顽劣的学生,也听得如痴如醉。此等本事,岂是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腐儒可比?
幽默一事,最见功力。滑稽者如同戏台上的丑角,挤眉弄眼只为博人一哂;幽默者却似那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三言两语便道破天机。记得某次宴席,一位先生的眼镜上溅了汤汁,他不慌不忙,笑道:“这汤汁倒比我内人斟茶还准三分,莫不是偷师学艺?”满座粲然,尴尬顿消。此等急智,岂是那些只会讲荤段子的粗胚所能及?
责任二字,说来轻巧,行之维艰。常见些须眉男子,在外头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归家便成了甩手掌柜。反不如巷尾修鞋的老王,每日收摊必给病妻捎带枣糕,二十载如一日。那枣糕上的芝麻,粒粒皆是无声的誓言。此等情义,较之那些在花朝月夕送九十九朵玫瑰的浮夸之举,不知贵重几何。
最可笑那些自诩“风流”的绣花枕头,香水喷得比杀虫剂还浓,张口闭口“超跑嫩模”,活似那开屏的孔雀,却不知露出个光秃秃的屁股。真风流者,当如东坡居士,既能吟“大江东去”,也会写“小轩窗,正梳妆”,刚柔相济,方显本色。
时下“型男”“潮男”当道,个个捯饬得油光水滑,活似年画里蹦出来的门神。殊不知真男人当如陈年普洱,初品凛冽,久饮回甘;而那些花哨做派,不过碳酸饮料的虚浮泡沫,乍见晃眼,转瞬成空。须知岁月沉淀的浑厚,从来碾压浮光掠影的喧嚣。
要言之,男子魅力,不外“诚”“趣”二字。诚则不伪,趣则不枯。倘能如此,纵使貌若武大郎再世,也自有一番气象。犹如那朴拙的青砖,虽无大理石的华美,却经得起风吹雨打,垒得起万丈高楼。
人生在世,不过草木一秋。与其在皮相上费心思,不若修些内里的功夫。毕竟再华美的戏服,也遮不住荒腔走板的唱功。待到卸了妆,露出的方是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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