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在月光下写下斑驳的碑文
鬼针草捧着最后的白花
像你离去时未说尽的词句
静静站在海与雪的交界处
那年火车穿过麦浪的六月
你的行囊里装满山东的黄土
钢钎凿开冻土时的星火
至今还在我的血管里噼啪作响
大兴安岭的雪啊 落啊落
终于变成中元节的纸灰
在呼玛河上空打着旋
那些被冰封的夯歌渐渐浮起
像河灯漂向银河的支流
你教我的苏联歌谣卡在铁轨接缝处
每当夜班火车碾过枕木
就有绵长的回音从地底生长
长成一片会发光的白桦林
现在高铁站台亮如白昼
而我仍看见你举着嘎斯灯
在隧道尽头跺脚呵气
羊皮袄裹住整座山的严寒
冰碴落进煤烟染黑的皱纹里
父亲 你是我命里最倔强的哑炮
深埋在地层深处的呐喊
连春风都舍不得引爆
只让白桦年年飘絮
像你年轻时未寄出的家信
今夜人间点燃万千河灯
我的灯却要逆流而上
沿着冰封的轨道向北
向北
直到加格达奇的雪原尽头
那里有二十三岁的你
正把青春锤进花岗岩
八磅大锤每落下一次
天上就多一颗星
父亲 如今整条银河都在为你放排
木筏载着融化的雪水
穿过白桦林般的星河支流
所有钢钎都开成莲花
所有哑炮都变作萤火
而我只是站在海边
收集鬼针草撒向空中的密码
当潮水漫过脚踝
忽然懂得你沉默的六十个冬天
原来是最漫长的告别
中元节的月亮是未完工的隧道
我们各自在光阴两头
举着永不熄灭的嘎斯灯
等一场穿越时空的雪
落下
落下
覆盖所有生与死的界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只想你
在比北极星更北的地方
是否终于卸下了羊皮袄
和那些冻僵的岁月
点一盏心灯照彻雪原
让夯歌渡河 让铁轨开花
让所有未说出口的思念
都变成鬼针草白色的吻
轻轻落在呼玛河不眠的波光里
我的全民K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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