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
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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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完课后，感觉很失望。记得物理系的一位老教师有一次对我说，有时候她上完课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精心准备的一堂课，可是上课的时候，下面一片茫然。我当时对她的这句话根本没有体会，而且当时认为，课上不好是老师的责任，是你没有把问题讲清楚，“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好的老师”。可是今天，我确实体会到了她的这种感觉。
我今天讲的是统计物理最开始的一节课，为了让大家对统计物理有一个好的感觉，我给大家讲了“醉汉散步”的例子。这个应该是在生活中看得见的例子，而且，“醉汉散步”的理论在著名的“布朗运动”中也有应用。最开始的时候，不少同学还是很感兴趣，因为这是一个有趣的题目。可是，稍微深入一点，当我定义了几个量进行理论讨论时，很多人就不感兴趣了，根本不听你讲了，后排有好几个同学公然睡觉，中间几排有几个同学在那儿小声的唧唧喳喳。而前排几个注意听的同学，你问他们懂了没有，他们或者说没懂，但又不说哪儿没懂，或者是说差不多懂了，可是脸上又是一脸茫然。而且，我隐约听到坐在中间几排的有个家伙居然说“一点儿没懂”。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会对他说“如果你听课了，请告诉我你哪儿没懂；如果你根本没有听课，就请你闭嘴！”
再可过3天，到11月3号，我上课的时间就满2个月了。这段时间，在课堂上，我最怕的是学生在下面冷漠的反应。有时你在上面讲的津津有味，可是下面或者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安静，或者是一片小声的唧唧喳喳的声音。那种反应，让你觉得你在讲台上的一切就是自己给自己表演。你不知道讲的内容他们懂没有懂、感不感兴趣，你在课堂上下一步需要作什么。你自己也怀疑，我在干什么？龙应台在一本书中描述过，她在美国上课时，课堂上学生积极的提问、思考，挑战老师的一些想法，所以她走出课堂时，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这种感觉我现在还没有体会到过。倒是她描写的她80年代在台湾教书时的另一种感觉“下课时，感觉像一个被陶空的皮球”，我感受到了。有几次，我在课堂上提问，下面一片茫然的时候，我几乎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过了那个问题，我当时真的很害怕那节课我上不下去了。
可我知道，有不少同学还是刻苦的。这从他们作满了记号的课本上，或是课间问我的问题上可以看出来。在课堂上，偶尔会有一两个同学，对你的提问积极的响应，那个时候，你会觉得，你是在作有意义的事情。这种讲台下普遍的冷漠反应，我知道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在中国特有的文化熏陶中，在这么长的“教育”中，学会了漠视自己的兴趣，漠视生活中有趣的东西，甚至漠视自己活着的意义（有位同学告诉我，不少同学因为只是希望毕业后作一名中学老师，不考研究生，每门课都只是希望不要“挂了”）。
当我作科研的时候，尤其是研究有趣的问题、听有趣的报告的时候，那个时候，感觉很快乐，感觉自己的思维在飞扬。可是，我有时会问自己，你为社会作了什么？你是不是只顾着自己的乐趣了？而且，我也不相信，科学只是属于少数人的乐趣，科学应该是所有的热爱思考人的共同乐趣，而我应该和更多的人一起去分享这些东西。因为我在研究生的时候，在初中的时候碰到了两位不错的老师，他们激起了我学习物理的兴趣。而现在，我在一所师范院校，我很希望我的学生能够领略到物理研究的乐趣、物理的美，他们毕业后，能作一个好的老师去影响更多的，象当年的我一样的学生。于是，我把物理教学也当作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作。
记得胡适说过，“无心插柳，尚且成荫。有心栽花，岂能不发”。不知道胡适他自己做过那些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事没有。我现在知道，这类事情很难作。而西西弗斯似的工作，是没有人能够忍受的。我知道那些对物理、甚至对生活中有趣的东西已经失去兴趣，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家伙是与我无关了。可是，有几双眼睛，还是带着热情、带着期望在看着我。也许，为了他们，我应该更勇敢一点，更耐心一些。
2007年10月31日
https://wap.sciencenet.cn/blog-43547-28089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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