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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身体每天都在上演一场场“无声的战争”。免疫系统像军队一样，识别并消灭外来的细菌、病毒和肿瘤细胞，保护我们免受感染和疾病。但问题是，这支军队必须足够聪明：它要能区分“敌人”和“自己”，否则就会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攻击目标，引发各种自身免疫病。
关键防线：免疫系统的“容忍机制”（中枢耐受机制）
胸腺就像是免疫系统的训练基，T 细胞（免疫士兵）会经过严格筛选。那些一上来就猛烈攻击自身组织的“危险士兵”，会被淘汰出局。这是免疫学家称之为“中枢耐受”的机制。然而，再严格的筛查也会有漏网之鱼。总有一些“性格冲动”的免疫细胞侥幸逃出胸腺，游走在血液和组织中。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控制，它们随时可能发动“内战”，攻击健康的细胞。这时，身体的第二道防线“外周免疫耐受”就派上了用场。它的任务，就是控制这些潜在的“好战者”：要么让它们进入沉睡状态，要么直接让它们凋亡，或者派出一种特殊的“监管部队”调节性 T 细胞（Tregs）对它们进行监督。
三位科学家的发现：免疫系统的“监管部队”
今天，2025 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授予了三位科学家——Mary E. Brunkow（美国）、Fred Ramsdell（美国） 和 Shimon Sakaguchi（日本）。他们揭示了免疫系统如何通过“外周耐受”机制来保持自我克制，防止攻击自身。
这三位科学家发现并揭开了调节性 T 细胞（Tregs）的秘密。Tregs 就像免疫系统的“警察”，负责维持秩序。当其他免疫细胞过于激动、想要误伤自己人时，它们会出面，抑制免疫反应，避免自我攻击。
Shimon Sakaguchi是最早发现 Tregs 的科学家。早在上世纪 90 年代，他就证明：如果从小鼠体内去掉这类细胞，动物就会自发地出现各种自身免疫病。Mary E. Brunkow在小鼠实验中找到了一种导致严重免疫紊乱的基因FOXP3。当这个基因出问题时，小鼠的免疫系统彻底失控。Fred Ramsdell 则在患有罕见儿童免疫病（IPEX 综合征）的患者中，发现了同样的基因缺陷，证实 FOXP3 对人类免疫平衡也至关重要。他们的工作像拼图一样互相补充：Sakaguchi 找到细胞类型，Brunkow 发现关键基因，Ramsdell 把动物研究和人类疾病联系在一起。最终，人类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免疫系统的“自我控制开关”是如何运作的。
一场观念的革命：从“被动”到“主动”
之前，科学家认为免疫系统靠“消极的沉默”来避免自我攻击——不反应、不触发、保持静止。而他们的研究告诉我们：免疫系统其实是“主动自我约束”的。它靠一群专门的细胞去维持秩序，主动地抑制过度反应。免疫系统的平衡，不仅靠勇敢的士兵，也靠冷静的警察来维持秩序。这就是这项研究能获诺贝尔奖的根本原因——它让我们重新理解了免疫系统的“智慧”。
从理论到实践
这项发现不只是理论突破，它已经在影响医学实践。在1 型糖尿病、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等自身免疫疾病中，Tregs 的功能往往异常。了解Tregs 的功能及调节机制，有助于研发能“重启免疫平衡”的疗法。在器官移植中，科学家希望利用 Tregs 来“教导”免疫系统接受外来器官，从而减少终生服药抑制免疫的需要。在癌症治疗中，人们发现肿瘤会利用 Tregs 来“关闭”免疫反应，从而逃避攻击。因此，研究如何调节这些细胞，也可能帮助增强抗癌免疫。如今，基于 Tregs 的细胞疗法已经进入早期临床阶段；研究人员正在开发“FOXP3 调节药物”和“CAR-Tregs”技术，希望能通过微调免疫平衡，治疗从自身免疫病到肿瘤的多种疾病。
三位科学家的工作告诉我们：免疫系统的力量不在于它能多猛烈地攻击，而在于它能多聪明地克制。他们揭示的，是生命系统中一种深层的智慧——强大而有节制的平衡之道。正因为这份洞察改变了我们对免疫系统乃至健康与疾病本质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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