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夏天,我大学刚毕业,来到火焰山下,参加了吐哈石油会战。一来,我被分配到吐哈石油勘探开发会战指挥部研究大队工作。没地方办公,我们就在鄯善县双水磨镇瓜果研究中心的大院里租了几间办公室,又在大院对面的空地上,用简易房组建了两个相邻的小院。
临时办公点周围都是葡萄地。那段日子,正赶上葡萄成熟。天气炎热,每天下班后,我们就去葡萄地里转悠,走时采摘一塑料袋葡萄带走。当地维吾尔族老乡很朴实,只象征性地收个三五块钱。在戈壁滩能享受“田园之乐”对我这个刚离家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慰籍。同艰苦的环境和繁忙的工作相比,当时的住宿条件,曾一度成为我的心结。刚到单位时,我住在大院里的一个野营房里。一个月后,又搬到了一间半地下、半地上的土坯房,当地人称它“地窝子”。房子有两个房间。靠外的一间长宽4米,正方形,有窗户,相对宽敞;靠里的一间,没有窗,大约宽2米、长4米。一个女同事住外间,我住里间。因为是土坯墙,我把里间墙壁四周贴了一圈高约1.5米的报纸。那时照明用的是灯泡,灯绳就在床头附近,开关只需一拉,灯泡就亮了,用起来很顺手。一天夜里,我正在睡梦中,隐约听到耳边有哗啦哗啦的声音。我迷迷瞪瞪拉亮电灯。灯光下,一只大大的蝎子正趴在我枕头上方大约20公分的地方,翘着长长的尾巴,一动不动!兴许是被这突然亮起的灯光吓呆了,兴许是做好了攻击的准备。那一刻,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条件反射似的,弯腰拿起地上的拖鞋,说时迟,那时快,蝎子还没来得及使出它的神器,就被我“啪”地一声打落在地。处理完蝎子,我开始后怕,那一夜我再也没敢合眼。
当时,我已经谈了男朋友。第二天我把蝎子事件告诉他,并与他商量,决定春节回老家就领证结婚。按当时政策,结婚之后可以申请去周边租房子安家。
春节过后,我终于有了一个“家”,一间租来的房间。新房就在办公区附近,虽说也是土坯房,但条件还不错,好歹在地面之上。比起之前的“地窝子”,那算是“豪华房”了。因为一只蝎子,我们加速了婚姻进程,现在想来也挺有意思。后来只要一和丈夫斗嘴,我就会假装生气地说:“要不是那只蝎子,谁会嫁给你呀!”那时候,房子里没有做饭的条件,大家统一吃食堂。食堂就餐是分餐制,10人围成一桌,每道菜一上桌,大家就按人头分发。由于每个人口味不同,哪位同事爱吃哪道菜,大家都清楚,总会适当多分些给他。遇到大家都喜欢的菜,那就是均分了。
为了调剂文化生活,每到周末,单位会组织聚餐,还有露天舞会。在简易办公区中间的空地上,四周悬挂一圈小彩灯,安一个大音响。舞曲响起,同事们纷纷走进舞池,尽情起舞,十分开心。工作之余,大家也很重视体育锻炼。运动时,舞池就变成了运动场。每天晚餐结束后,大家都会来到这里,分组分队打羽毛球赛。观众拿着刚洗完的碗盘,用调羹和筷子敲击着加油助威,整个场地呐喊声、掌声、笑声响成一片。会战期间有个特点,大家工作时都会“集团作战”,休息时也爱集体活动。除了周末放半天假整理宿舍内务,大家都在办公区一起工作、学习、吃饭、运动。燃烧的青春,火热的激情,每个人仿佛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经常自发加班加点、挑灯夜战。整个单位氛围和谐,乐观向上,好像战争年代的“钢铁连”,既能战斗,也会生活。同事之间交流多了,感情自然也就深了。甚至在多年以后,老同事相见依然一见如故。
工作第二年,大弟从老家来看我,回去后对家里人说:“我姐在那里太艰苦了,到处都是戈壁滩,除了工作、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几乎无处可去。”但只有我明白,对于我这种自幼在艰苦环境中长大的农家子弟,这种苦根本不算苦。当时身处会战的大环境中,虽然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但感觉人很充实。时光匆匆,30多年过去了,我们从鄯善的戈壁滩上,回到了毗邻城市的哈密石油基地,生活也变得幸福甜美。但每当回想起会战期间的一幕幕场景,我总会激动不已,心里充盈着满满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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