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刚
端午豆香
2025-5-3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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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去医院里看牙齿,牙齿昨天疼得厉害,经过医生一番细心操作,我怀着疲惫的心情回到家中。谢想想今天是端午节,皖中老家端午节有吃蚕豆的习惯。

      1985 年端午节的清晨,老屋里飘着的不仅是艾草香,还有那股混着雄黄的炒豆焦香。 灶台的铁锅 “咕嘟咕嘟” 冒着热气,蚕豆在猪油里翻着跟头,父亲手腕一抖,半块雄黄砸进锅沿的白酒碗里,棕黄色的酒液瞬间浮起一层金光。我趴在灶台边,鼻尖上还沾着早上抹的雄黄酒,看着铁锅里渐渐变得金黄的蚕豆,口水差点滴进柴火堆里。

      端午当天的清晨总是带着露水的凉。父亲天不亮就起来生灶火,他专用的那口铸铁锅擦得锃亮,先倒上一勺自家榨的菜籽油,等油花开始跳舞,就把蚕豆 “哗啦” 倒进锅里。顿时 “刺啦” 声四起,豆壳在高温里迅速收缩,露出一点点嫩黄的豆肉。父亲左手抓着酒碗,右手握着锅铲,等豆壳泛起焦边时,猛地将溶了雄黄的白酒泼进锅里 ——“滋啦” 一声巨响,蓝紫色的火苗 “腾” 地窜起半尺高,雄黄的药香混着酒香瞬间灌满了整个厨房。我每次都吓得往后缩,却又忍不住扒着灶台往前凑,看父亲在火光里翻动锅铲的身影,像极了村里戏台上耍大刀的武生。

      炒好的蚕豆要摊在竹匾里晾凉。母亲会找块干净的旧布,缝个小口袋给我装炒豆。我总是等不及豆子完全冷却,就踮着脚去抓,烫得手指直跳也要塞进嘴里。焦脆的豆壳咬开时 “咔嚓” 作响,内里的豆肉带着淡淡的药香,越嚼越有股回甘。那时的零食少,这盘炒蚕豆就是端午节最奢侈的美味。我常揣着布口袋跑到巷口,和小伙伴们比谁的蚕豆更脆。小虎总把蚕豆含在嘴里半天不嚼,说要让雄黄的味道慢慢渗进心里。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母亲会把剩下的炒蚕豆装进玻璃罐里,盖上木塞时总要在瓶口抹一圈猪油,说是能防潮。我常搬个小板凳坐在门槛上,一边啃着蚕豆,一边看奶奶用彩线缠粽子。奶奶的手指很巧,翠绿的箬叶在她手里翻几下就成了漏斗状,填上糯米和红枣,再用五彩丝线扎紧。我问奶奶为什么端午节要吃蚕豆,她擦了擦手,指着门上挂的艾草说:“吃了雄黄豆,夏天不生疮,虫虫看见都绕着走。” 说着往我嘴里又塞了颗蚕豆,“你看你爹,小时候吃了我炒的雄黄豆,现在能扛起两袋稻谷呢!”

      隔壁的李叔从城里带回一台崭新的收音机,说是在百货公司排了三小时队才买到的。晚饭时,我们几家邻居围坐在李叔家的院子里,一边吃着粽子和炒蚕豆,一边听收音机里播《智取威虎山》。当杨子荣的唱段响起时,父亲忍不住用筷子敲着碗跟着哼,军军把蚕豆当子弹,往李叔家的狗嘴里塞,惹得那只老黄狗一边嚼一边甩尾巴。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收音机的电流声混着大人的谈笑声、孩子的打闹声,还有那 “咔嚓咔嚓” 嚼蚕豆的声音,在老屋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现在回想起来,80 年代的端午节没有精致的礼盒,没有花哨的活动,却有着最朴实的快乐。那盘带着雄黄味的炒蚕豆,是童年味蕾上最深刻的印记。父亲炒豆时腾起的火苗,母亲缝的布口袋,奶奶缠粽子时的歌谣,还有巷子里追逐打闹的身影,都随着那股焦香的豆味,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

      如今每次闻到炒蚕豆的香味,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红砖青瓦的小院,灶台前父亲被火光映红的脸庞,以及竹匾里那堆闪着油光的雄黄豆 —— 它们像一颗颗时光的种子,在岁月里悄悄发芽,长出了关于端午、关于童年、关于 80 年代的满满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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