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
今天,校长一封面向全体员工的任命公告,像一枚小小的石子,投入了我心中沉静已久的湖面。
这封邮件宣布了西尔维娅·凯瑞-巴特勒博士将担任惠特曼学院下一任包容性卓越副校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履历上的那段转折:她果断告别了上一个东家——常春藤名校布朗大学的副校长职位,选择加入了我们这所规模更小、地处静谧的文理学院。
这份任命,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一项人事变动,不如说是一次对人生规划和职业哲学的深刻诠释。
我曾是常春藤的“耶鲁”的一员,担任系统馆员。当我说出“我离开了”时,许多国内的亲友至今仍感到费解。在他们固有的认知里,名校的光环是职业的终点站,是永恒的安全锚。他们不明白,在美国,当职业的航向与个人的抱负不再契合,那份光环便成了束缚你手脚的镀金枷锁。
我深知耶鲁的体系规则:我的晋升路径,顶多只能在馆员级别上精进(耶鲁馆员分五级晋升渠道)。若想迈向更广阔的管理和领导岗位,几乎机会渺茫。入职一年内,我便察觉了这些结构性问题,加上当时团队主管的苛刻管理,让我意识到必须寻求改变。
耶鲁的图书馆,如同它所代表的整个庞大的学术帝国,雄伟、深邃,却也分工细密到近乎残酷。它需要的是一颗精确执行的螺丝钉,而不是一位有远见和指挥力的将领。
我站在高耸的藏书架下,做出了关乎自我价值的抉择:我追求的不是在顶级机构中被价值定义,而是在关键位置上定义价值。
当时正处于图书馆从单一客户/服务器(Client/Server)系统向共享云平台(Cloud Shared Platform)迁移的初期,系统职位炙手可热。我开始有意识地寻找机会,甚至收到了加拿大一所大学的系统馆员许诺。但经过衡量,既然职位级别一样,我决定再留下来磨练自己多些经验,直到又过了一年半,我们组长手下的馆员一个接一个离职,只剩下我一人,我清楚地知道,转折点到了。
我当机立断,接受了新加坡管理大学抛出的系统主任职位,而且那时美国金融危机触发,有了很多不确定性,所以我毅然重回亚洲,担任了第一个管理岗。这便是我人生规划走向管理岗位的第一步。随后,我在新加坡积累两年经验,又顺利回到美国中央华盛顿大学,担任副馆长级别的四个部门的主管,直接领导了该馆新一代图书馆系统的迁移工作。
这一系列的战略性跳板,从耶鲁的系统馆员,到新加坡的部门主任,再到中央华盛顿大学的副馆长级别的大部门主管,有意识地积累了领导经验、预算控制和跨文化管理能力。每一次看似“降级”或“平移”的跳槽,实则都是一次向上攀升的战略蓄力,最终指引我回到文理学院担任馆长,实现了自己的职业目标。
当凯瑞-巴特勒博士做出同样的决定时,我便知道,我们这些“出走者”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名声,而是空间,是权力与责任对等带来的成就感。
她放弃布朗大学的副校长高位,转至惠特曼,绝不是向下的迁就,而是战略性地向上攀升:她选择了一块更集中、更投入的试验田。在文理学院这样精致而专注的社区,她的战略能够更快地转化为实际的政策和文化。她可以亲手主导、而不是仅仅参与一场变革,成为那场变革的灵魂人物。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了更多直接与教师员工互动、协作的机会,比如与我们图书馆携手,共同推进多元化和包容性建设。
这便是小型平台所赋予的独特魅力:它不只是要求你的专业深度,更奖励你的领导广度。
正如我们这一群人,用行动定义了真正的职业成功:
人生的哲理在于,你需要不断校准内心的罗盘,因为在东方智慧里,我们深信“宁做鸡头,不做牛尾”。我们追求的,不是最闪耀的那颗星,而是最能承载你全部抱负的那片天空。
如果名校的光环让你裹足不前,让你甘于做一颗失去声音的螺丝钉,那么这束光反而是你前行路上的迷雾。真正的成熟,是敢于卸下别人赋予的“金边”,去拥抱那个能让你实现自我价值最大化的平台。
因为,一束光终会黯淡,而你亲自耕耘、倾注心血的这片森林,才是属于你独一无二的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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