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灾避难靠认识

 

最近我对人祸的认识虽然得到推荐，但认同率不高，这是中外舆论对灾难宣传得到的不同结果（特别是国内对人祸论的一面倒的宣传）。笔者思前想后，再增加一些对灾难态度的中外差别的认识，以及科普的重要性，并突出灾难来临当自救的认识。

 

1．          灾难都是系列错

西方国家有对每一次灾难进行科普影像的习惯，如Discovery系列灾难分析，National Geography系列的灾难分析，以及英国的BBC系列灾难分析。记得看这些节目最清楚最常见的一句话是，“灾难不是一个错，而是一系列错”，因此有必要给民众增加认识，通过科普节目达到增进安全常识的目的。

一场造成群死群伤的火灾，至少需要避开火检、报警、灭火、排烟、逃生、救助等几道关口，只有这些防护措施都失灵，才会有灾难性的结果。假如一场火灾是人祸，那么当事人应当切断给水泵，放掉喷淋水，关闭报警器，切除与消防站的直线或自动联系（美国小企业，消防保安捆绑在一起，受警察局或消防站的保护），关闭各种逃生门之间的连锁，设置路障拦截消防车，才有可能导致群死群伤的后果。一般人祸作不到这一点，所以群死群伤很少见。

对消防工作者来说，燃料无所不在，点火源到处都有，但是从小火到大火需要发展过程，而认识其过程，则需要火灾动力学的常识了。随便找一个人，他能够通过宵禁来避火，但对火灾失控的认识很可能不足，所以需要专业的消防工程师来设计。消防工作者通过被动措施（如防火墙，逃生通道隔离等）和主动措施（如火检系统，报警系统，灭火系统等）来防止火灾扩大，这是正规的解决办法。控制点火源，执行宵禁，虽然治本，但成本高昂，代价不菲，现代社会很少使用了。

 

2．          防灾避难靠保险

我国的防灾环节，是缺乏保险。如果那些受害者递交了房屋保险，保险公司就会通过增加保费提醒他们远离灾害居住。这是经济的杠杆在起作用。我国民众最大的问题是，过于依赖政府，上学靠政府，工作靠政府，逃生也可以靠政府么？政府是国内最大的保险公司，所以生命价格低廉。如果人人都依靠保险，大家的自救意识就强一点，对政府的抱怨也少一点。我国的救灾形成一种怪圈，国家投入越多，民众越不满意，因为大家都指望政府的帮助，而缺乏自救的意识。假如政府事先声明不救灾，你看那些受害者还会在灾难面前磨洋工么？还需要领导同志们用广播喇叭动员么？无论政府投入多少，都不能满足民众的依赖心理的，投入越多，期望越高。我国民众都是从小接受集体主义教育的，长大了依赖心理也很重。救灾问题，政府到底应该参与多少，还需要摸索和研究，但是自救的意识需要通过科普来解决。

保险工作，是把自己不熟悉的灾害，让较专业的公司去管理。那些保险公司收了你的钱，就必须去研究，并做出推荐性的意见来让你遵守服从。

 

3．          叶公好龙说人祸

由于灾难不是一个人的责任，是系统、制度、环境和水平共同决定的结果，因此，美国很少有人祸，一场灾难很少有人被判刑，如导致21人死亡的E2俱乐部踩踏，不过两人被判2年。其他事故，如602人死亡的芝加哥伊洛魁人剧场大火（602人死亡，类似于克拉玛依大火），无人被判刑。为什么呢？灾难首先是民事赔偿问题，赔偿需要搞清责任，搞清责任就不能指责人祸。其次，所有火灾单位的验收单位都是政府（美国也有Fire Marshall干验收工作），政府也有责任，所以一场诉讼，劳民伤财，划不来；认识不清，不判刑。我国采取的是国家赔偿制度，大家都一样，好坏没选择，所以对人祸特别在意，总巴不得把失职者绳之以法，结果灾难就搞不清了，当事者需要避嫌避险啊。问责制也好，人祸论也好，效果都是没有真相，没有教训，这是论人不看灾，是人治，非法治。

我看国内灾难处理程序，通常是业内一堆专家坐到一起，统一思想，制定灾难发生原因。报道中只有结论，一二三四五，不肯多说一句话，怕犯错误。民众怎么会记得这些内容呢，所以新闻报道的深度不够，科普效果很差，民众只知道人祸，而忘记了灾难的科学性。通常研究灾难的人，就怕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国的灾难分析，就是不提专家的名字，笔者非常纳闷：中国专家和外国专家不一样？中国专家是隐士？因为不具名，所以灾难分析也是一笔糊涂账，到哪里去深入求证呢？和国外事故相比，国内事故缺少数据，内容模糊，过程不清，遮遮掩掩，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甚憾。还有一点，就是拷贝太多，同一条新闻被复制了成百上千遍，令调查者陷入重复的海洋。

归因人祸的另一个结果是，灾害不是我造成，就与我无关，如中石油的大连漏油污染事件，一旦定性为兄弟单位的责任（人祸），中石油就可以大模大样地庆祝表扬了（其实是对于逃避了问责制表示开心）。 其动机姑且不问，人祸论把它的责任撇清了，这是舆论界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一件事。真正的灾难处理，应当是把系统当作整体考虑，允许个人犯错，而系统应当具有容错，识错，纠错，限错的功能。现在我们的人祸论把矛头只对准源头，而忽视灾害发生的过程，所以很荒谬。

为何我说叶公好龙呢？我们都在说灾难，但是一旦灾难发生，人人都不敢碰灾难，不敢认真研究灾难，用人祸论来搪塞过去，这是掩耳盗铃的做法。不计人祸看过程，仔细分析定责任，这才是认真的对待灾难的态度。

 

4．          以人为本靠自救

那么深圳舞王大火，火检、报警、灭火、排烟、逃生、救助都没有大问题，那个环节出错了？民众的认识或觉悟。一般喷淋头动作，火灾就可以控制了，但舞王大火期间发生群体恐慌，把逃生出口堵塞了，这是成灾的关键。居然有人把喷淋头动作当作恐慌的来源，而笔者的认识是，只要喷淋头正确动作，火场基本没有伤亡。如果大家都能够从容一点，那一点火势根本不可能致人死亡。由此可见国内逃生常识多么缺乏。

台湾也开始科普地震逃生常识，国内也许有，高水平的我没有见到。消防科普节目的两大块是消防队员的现身说法，以及领导的官方讲话，让人不知所云，所以民众人人都以为自己逃生常识丰富，那是误导的结果。认识火灾发生，那时初级技术员的水平，认识火灾发展蔓延的整个过程，那是消防工程师的水平。不够水平的科普节目，总是在人祸的圈圈里打转，不能对灾难有全面的认识。我没有看过《克拉玛依大火》，但根据我的观察，该电影对室内火灾的认识泛泛，肯定有夸大煽情的地方，还是不要看吧。等将来能够公开看了，我一定去抓一堆违反火灾常识的毛病出来。

我说自救，还有一层意思是地方自救。我国安全产业投入不足，大连发生泄漏，需要到辽津冀鲁去抽调材料，这样做比较节省，但浪费时间啊，说明应急管理没有对此规划好。所谓的灾难，都是突发性的，没有等待的时间。等待时间，意味着灾难的扩大化，这是一种浪费。

 

从来就没有先知先觉的人，那些预报泥石流的人，不过是针对可能性做出的科学研究，希望据此来让领导改变政策，未免太天真了。另外，“处庙堂之高，则忧其君”，还说得过去，“处江湖之远”，还要参与议政，就有一点不务正业了。如果人人都开口讲话，我们该相信谁呢？发生灾难以后，应当是专家多科普，民众多学习。现在是专家不说话，民众乱发言，这种局面很不正常，就像大家都把灾难归因于人祸论那样不正常。科普工作，任重道远。

 

有道是，灾难发展错错错，防灾避险保保保；灾难发生查查查，以人为本救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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