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的毛线帽

老家时，您爱戴褐色那顶

看似天坛楼宇

显得端庄稳重，清朗大气

脑梗后，您时戴粉红那顶

好似芳香牡丹

显得鲜活年青，心存期愿

心衰后，您常戴灰色那顶

就像毛绒宠物

觉得厚实无华，温柔朴素

那天下午，您忽然多么痛苦

我再次及时服药，缓解危急

然后泡脚热敷，洗面梳理

从小您喜欢我柔掐额头

当晚我一边抚纹，一边语疗

您如同乖小猫咪，闭眼嗡嗡享受

多么可爱，多么慈祥，多么怜惜

然后您想换顶帽子

短期失忆让您胡乱搜寻

我帮您找到红色那顶

您翻开帽缘，灵活折起

我知道您还留恋从前

于是顿时泪眼心酸

我说您戴上它年青依然

您说眼睛说话逐渐更难

我劝您每日数珠祈福

锻炼心手语言，保持信念

您时感心神疲倦，万事空然

有时劝动，您快数佛珠

犹如匆忙去追所有失去

阿弥陀佛嗒，阿弥陀佛嗒…

这力不从心的咒念

让我心底顿感悲凉无限

无奈阴差阳错

心魔人鬼作怪

几天的折磨耗尽您的元气

噢，您顽强的弥留意识

坚持等待至我诞生子时

当您感到大限即至

幻觉依次呈现菩萨的笑颜

才娃的陪伴

一群子女围观

从孩童到青年到老年

【注：阿婆以前每次危急时，比如心衰伴随痉挛，常产生此类幻觉】

啊，深夜无人在旁，守候送行

但您对神的信仰和感谢

对孙儿的信任和欣慰

让您额纹舒开，回光返照

临终时刻，天堂辉耀

疲倦的您啊

坦然合上模糊的双眼

放弃尘世的最后留恋

在安息之梦中

乘着彩云飞往西方极乐世界

【注：这是合情理的艺术虚构，以消隐她临终前的凄惨】

噢，而今人走房空，我无力回天

惟有捧起您的毛线帽

回忆夕阳余辉，沧桑暮晚

您一生勤劳仁厚忍耐

慈悲善良平凡

里面的几根银发哦

且留作阿婆无声的遗言

噢，阿婆的帽子，我定要好生保管

但愿能给您多守住一份温暖

有时拿出来看看、闻闻、想想

给后人讲讲过去的苦辣酸甜

闻想阿婆的味道

彷佛她的灵魂在旁萦绕

铭记阿婆的恩德

祈祷她的灵魂永世佑保

——郑中2025-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