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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百年前的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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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晴了，云彩也有点儿像云南。昨天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来电话，说成都的天太阴沉，在那儿住久了，会不会像北欧人一样多抑郁？我没听说过住在北极旁边的人容易患抑郁，我倒是认为阴雨天是老天赏赐的最好的读书天——听雨读书，是天下最廉价的快乐，和不用一钱的清风明月一样。
翻旧账，才发现我在雨天读过《玉娇梨》。《玉娇梨》是“才子佳人”小说的先驱，在西洋的名声比在国内还大。大抵中国旧文人看不起小说，而外国文人多数以写小说为生。黑格尔在《历史哲学》里惊叹“满大人”都有极高的诗才，根据就是《玉娇梨》（他读的译本也叫《两个表姐妹》）——倘若今天，他也许更要惊叹“满大人”的本领还多着呢，会考试，会拿博士，会“引用”人家的东西。
这种小说看起来很轻松，偶尔也能向旧时的老师们学点儿小知识：
吴翰林陪杨芳在轩子边立着。杨芳抬头，忽见上面横着一个扁额，题的是“弗告轩”三字。杨芳自恃认得这三个字，便只管注目而视。吴翰林见杨芳细看，便说道，“此三字乃是聘君吴与弼所书，点画遒劲，可称名笔。”杨芳要卖弄识字，因答道，“果是名笔，这轩字也还平常，这弗告二字写得入神。”却将告字读了去声，不知弗告二字，盖取《诗经》上“弗谖弗告”之义，这“告”字当读与“谷”字同音。吴翰林听了，心下明白，便模糊答应。
（《考槃》：“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所以，在古音里，“告”与“陆”、“轴”、“宿”同韵，不过这儿的意思大概还是今天的“告”，“弗告”就是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也就是“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与古文人交流多了，我跟那几个秀才也成了同路。在第六回“丑郎君强作辞赋人”，秀才争相赋诗，和白红玉小姐的“咏新柳”。我最后一个出场的，也勉强凑了一首（人家苏公子一气和了两首，我只好认输；现在更是写不出一句来了），书里当然没有，希望能在出外传或续集的时候补进去：
记得江南未病时，青春初放窈窕枝。*风来浪逐清歌远，魂断花飞落日垂。一去芳菲千里客，独留尘土百年思。人家系马回舟处，依旧烟波梦雨丝。
（* 偶见《殷芸小说》有孔子遇采桑女事，子曰：“南枝窈窕北枝长。”原来孔夫子的诗才也那么高呀！）
这部小说，以前只作为“中国小说史料”发行，现在版本应该很多了。当然网上更方便，还想凑热闹的新秀才们，可以看 http://www.tianyabook.com/gudian/yujiaoli/6.htm
https://wap.sciencenet.cn/blog-279992-2473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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