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广
对于新发突发传染病,如何看待中医病因病机人言言殊现象?
2025-7-2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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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上,在COVID-19(新冠肺炎)的诊疗过程中,中医对病因病机的解释确实出现了多种不同理论(如“寒湿疫”“湿热疫”“毒疫”等),这种“各说各话”的现象并非偶然,而是由中医理论自身特点、临床实践需求以及现代传染病特殊性共同导致的。以下从多角度分析其原因:

一、中医理论本身的灵活性

1. “辨证论治”的核心原则中医强调“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同一疾病在不同地域、季节、患者体质下可表现为不同证型。例如:武汉初期(冬季潮湿寒冷)多倾向“寒湿疫”(如仝小林院士观点)。广州夏季病例多表现为“湿热疫”(基于当地气候和患者症状)。重症患者可能被归为“毒疫”或“瘀毒互结”(强调病理产物蓄积)。

2. 理论框架的开放性中医经典(如《伤寒论》《温病学》)对“瘟疫”的论述本就存在多种学派,现代医家依据不同经典出发,自然衍生出不同解释。例如:伤寒学派侧重“寒邪郁而化热”温病学派侧重“湿热/温热邪气”瘟疫学派强调“疠气”特异性,接近现代病原体观念。

二、COVID-19本身的复杂性

1. 疾病表现的多样性COVID-19从无症状感染到多器官衰竭,症状谱极广,中医需根据不同阶段、不同人群表现调整病机解释:

轻症(发热咳嗽):可能归为“肺卫表证”。

重症(呼吸衰竭、凝血障碍):可能解释为“内闭外脱”“瘀血阻络”。

后遗症(疲劳、嗅觉丧失):可能认为“余毒未清”或“肺脾两虚”。

3. 病毒变异的影响不同毒株(如原始株、Delta、Omicron)导致的临床表现差异,进一步促使中医调整病机理论。例如Omicron感染更多表现为上呼吸道症状,可能与早期“湿邪犯肺”的病机描述不同。

三、现代医学语境下的解释困境

1. “病因”概念的错位现代医学的“病因”是明确的病毒(SARS-CoV-2),而中医的“病因”(如湿、热、毒)是对病理反应的概括性符号,二者不在同一维度。中医试图用传统术语描述新病原体时,必然出现多种隐喻式解读。

2. 缺乏客观化指标中医病机依赖症状观察(如舌象、脉象),但COVID-19存在“症状与病情分离”现象(如无症状感染者),传统四诊信息难以完全对应现代病理变化,导致理论推导主观性较强。

四、社会与学术生态因素

1. 学术流派的分野不同中医院校、流派有自身理论传承,疫情期间为突出自身特色,可能倾向于强调某一病机解释。例如:北京某学派推崇“毒疫”理论上海某团队侧重“湿疫”辨治。

2. 应急状态下的“理论试错”新发传染病初期,中医需快速提出方案,不同专家基于有限病例总结出不同观点,属于探索性过程。但公众可能误读为“混乱”。

3. 政策与媒体影响部分地区为推广中医药参与抗疫,可能简化或突出某种病机理论以方便宣传,加剧了公众认知差异。

五、如何理解这种“分歧”的合理性?

1. 多元视角的互补性不同病机理论实际是针对COVID-19复杂性的不同侧面解读,临床中可根据具体情况选择或组合应用。例如:“寒湿疫”理论指导下的“化湿败毒方”“湿热疫”理论指导下的“连花清瘟胶囊”。

2. 中医发展中的常态历史上对伤寒、温病的争论持续数百年,理论分歧本身是中医学术发展的动力。关键是通过实践验证哪种解释更契合多数病例。

 

中医对COVID-19病因病机的“各说各话”,本质上是传统医学应对新发传染病时理论弹性的体现。这种现象既反映了中医辨证思维的灵活性,也暴露了其标准化、科学化表达的不足。未来需加强:病机研究的客观化(如用代谢组学、免疫指标验证“湿/毒”的生物学基础);临床数据的整合分析(通过大样本明确不同理论的实际疗效);中西医术语的对接(如“湿邪”与细胞因子风暴的相关性研究)。只有将传统理论经验与现代科学方法结合,才能减少“人言人殊”的争议,提升中医在新发传染病中的解释力和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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