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上)
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我匆匆吃碗烫饭后挑着木箱行李和米去学校报名。我和希发都以为我们拔得头筹能找个好铺位,到了学校才发现比我们早的多了去,而且热闹气氛大出意外。
学校今年新招了四个班,班级、人数一下子翻两番,能不热闹吗?但是进入正式上课才几天,我们便领略到“热闹”带来的尴尬,那就是打饭排队!长长的队伍让本就饥饿难耐的人越发显“饿”,大家甚至敲盆取乐。好在排队并没排多久,校方很快出台解决办法。
办法就是做20多只木桶,以组为单位用饭桶装饭(各组提前预订),这样既不用排队又能保证吃上热饭。但是却给分饭的人带来挑战,虽说只有十二三人却也不是好掌握。开始都由组长分,而且分的次序一定是“先人后己”,假如分剩了,可以每人再添一勺;而假如分佘(she方言,不足的意思)了,留给组长的就是空桶,此时同学会将盆里饭挑回一点到桶里,但也有没法匀的——因为他吃完了。这种失误往往让分饭的人有苦难言甚至欲哭无泪。“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后来的分饭中,多采用“集中饭盆,小勺分舀”。这是陈坤富最先想到的主意。
四个班新生中有为数不少的女生而且有不少美女,我班同学长时间蛰伏的荷尔蒙一下子被“激活”了。于是寝室总是欢声笑语,男女那点事儿几乎成了不变的话题——当然很肤浅也很绅士,谁也不想背个“流氓”雅号。我们寝室里,说笑主角绝对少不了刘堂涛陈坤富俩。
另外有两个亮点值得一提:一是学校组织一支文艺宣传队,我班班长刘正清和另个女生饶宝容在列,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群很有实力的“艺术家”,他们唱现代京剧《红灯记》和《沙家浜》选段在我看来决不逊色于专业演员,太棒了!二是去往食堂一侧的墙面时不时出现大字报,这多半是二(1)班同学的激情展现,因为他们班藏龙卧虎——真才实学的“老三届”,腹中空空的我们只能仰其鼻息。
“五七”高中,学农学工,名副其实,学校新办一个草包厂。最西边的一间教室十余台草包机占据大半个空间。织草包原理跟织布一样,只不过经线是草绳、纬线是稻草,一根带钩的竹条相当于织布梭。小小草包厂,曾有我们三分钟好奇五分钟热血,也耗费不老少的学习时光,当然也留下过汗水和劳动快乐,后来还培养出好几个“草包能手”。陈世昌老师任厂长却很少露面,印象中主导生产的是二(1)班刘火祥和我班伍艳娥。伍是女生也是班干(团支委),但其活动重心却是草包厂,而且她还有超乎我们想象的“权力”。有次我们刚进教室上课(不记得什么课),伍同学从外面(应该是草包厂)过来,径直上前跟老师耳语。随后老师宣布:“请二组的同学去草包厂。”于是二组全体立马奔往生产一线而且谁也没有不爽的表现;因为上课也“没卵用”,反正不考试。但是我却有理由推断:草包厂很可能是在抓生产抢进度——歇人不歇机。
我每周还是一罐咸菜,几个月后天气渐热已不能让母亲现做——再咸的菜也过不了两三天就要馊,于是固定的咽饭菜就只有腐乳或咸萝卜条。营养谈不上,身体却蛮好。不料“微恙”还是找上门来:
一天暴雨过后,我和同学去初中那边长塘游泳,游不一会儿上身发痒,很快起了一身的风疤,怪吓人的。事发突然,陈坤富连忙带我去医院,还说二(1)班陈建平父亲是卫生院医生。我俩直奔那位陈医生并且一上来就说“我们是陈建平同学”。医生却没有寒喧,直接察看病情,我听到了“过敏”二字。他开了药又亲自去拿药(已到下班时间),这还不没完,由于我俩心急忘带钱——医生又给垫付药费,我问多少钱并说明天给陈建平。“这点钱你不用出了”同学爸爸的话让我顿生愧疚:今天的“绑架”是不是有点过头?
放暑假的前一天,全班都在草包厂劳动,有堆草、有搓草绳也有缝草包的……突然班长把我和另外四个同学叫到教室。班长郑重宣布我们五人正式加入红卫兵,并当即给每人发一个菱形红袖标(塑料的)。没有宣誓,班长却让每人表个态。轮到我时,我拿着红袖标问:“可以说真话吗?” “当然。” “这玩意还是不如红袖章好。”班长立即批评说:“茂胜儿你要加强思想改造!怎么能说‘玩意’,这搁两年前是要批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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