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上三年级时,学校又开了一个班,并调来了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花桥街人,也姓陈。小陈老师可能带了任务,他一来就教我们学拼音。那个年代的我们没接触过传统以外的文化,对字母尤其发音感到特别新奇,于是又像“绞耳”一样,这次同学们固执地将bpmf念成了腐耳(当地人叫腐乳为腐耳)而且屡纠不改!更有甚者,某天有个调皮鬼从家带来一块腐乳搁在讲台上——试图实物“教学”。也许是这一恶作剧打击了青年老师的自信心,他终于失去耐心而放弃拼音教学。搞笑的是几十年后我刚学电脑就用拼音打字,并且时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小陈老师、也想起了“腐耳”。拼音是师范学的,跟小学没半毛钱关系,但是我时常痛恨自己因为没基础而多吃苦头。
小时候我喜欢极端气候,即夏天与冬天。倒不是放假的事(那时候寒暑假都很短)而是另有原因,那就是:夏天可以游泳,冬天可以打雪仗、玩儿冰。现如今基本见不到雪,可那时候冬天一定下雪的尽管雪期很短。结冰就更正常了,我们会在塘里敲块冰然后掐段麦秸吹热气穿孔再穿根稻草拎着玩儿。冷天最怕的是下雨,下雨天、出门就是泥巴,孩子们上学都穿木屐,我比他们强点我有一双油鞋。油鞋乃布质密纳再上无数道桐油以至完全看不到布,鞋底有七八颗鞋钉,它的好处就是硬邦邦、绝对防滑,坏处也是硬邦邦、脚在里很不舒服还硌脚。孩童玩性大,痛也不晓得,那天夜里脱鞋才发现脚后跟磨破皮了,血渍把袜子浆成一个硬块。我不是很笨,自己闷声地想办法。结果想的办法竟是:拉两团棉絮塞进袜后跟。第二天照常上学,中午吃饭时母亲叫大家注点意,说家里可能有老鼠做窝下崽、它们把棉絮扯个大洞。我心想,哪来的老鼠,你儿的杰作啊;但是想到父亲的栗子、便缄默不语,情愿当一回“老鼠”。
记得也是三年级,我们参加一次重大社会活动。下午放学老师郑重讲了两三遍“通知”:明早x点带干粮(午餐)到校集合。翌日天还没亮我就催母亲做干粮,母亲很快挞了一张韭菜粑,香气扑鼻却用张牛皮纸(专用包装的糙纸)包裹。大会地址在本公社山上李垸,我们列队走进会场时,这里早已红旗招展人头攒动,临时搭的戏台也满是横幅和标语,据说主题是斗地主,对于我们来说叫做“阶级教育课”。与会的有党员干部、基干民兵、贫下中农代表和学生。“斗地主”时间不长但口号喊的特响亮,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口号是“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然后是表演节目,我校也奉献一个节目,是课文改编的情景剧,大意是农民起义的县官审判三个地主,后者因答非所问被前者呵斥并打板子。我又是班长了,我演的县官还戴上正宗的道具官帽(现场借的)。遗憾的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登台表演却没有留下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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