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常思考中国科学问题的人而言,杨振宁先生的一番话是具有思想内涵的“善言”。在一次一个小时的记者采访(http://news.hexun.com/2016-11-29/187114718.html)过程中,“杨振宁声音洪亮,反复强调的一个词是科学的“传统”。他提到自己在芝加哥大学求学时的经历,一个具备长期科学积累的地方会营造一种科学的“空气”,在那里可以捕捉到对于当时而言最重要的研究方向,可以知道该用什么新角度去摸索。这也是他认为中国科学在发展路径中以前所没有的,现在还未建立起来的。”。
科学需要积累。 这一观点给思考中国科学发展的人们以振聋发聩的感觉。在科学上,中国是一个后发展国家。要赶上先发展国家,需要有科学积累,建立科学传统。而目前,关于“科学”的这一概念都无法说清楚。已经发表的大多数专著都在论述“科学是什么”,而无法回答“什么是科学”的问题(张天蓉,《科学是什么》,2019,清华大学出版社;A.F. 查尔默斯,《科学究竟是什么》,2019,商务印书馆)。先发展国家有已经成熟的科学传统,是否回答这一问题并不重要。对于后发展国家,厘清这一最为基础的问题就尤为重要了。就是对于每一位活跃在科学研究领域的工作者来说,厘清这一问题也是非常必要的。这也是科学网上经常提起这个问题的原因。
回答“什么是科学”的问题,就是用一句明确的表述给出科学的定义。
目前的定义分为两类:一是科学是正确的知识。这一定义被普遍接受。常是将“科学”一词作为形容词,普遍冠于一些名词之前。然而,这一定义在逻辑上存在问题,因为“正确”与否侧重于主观,这与“科学”侧重于客观,两者是不同的。何为正确?回答多是由个人的学识和立场所决定。常导致很多常识问题也争论不休,客观上成为真、伪科学之争的主要原因。
第二种定义为科学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这一定义出自于人类的天性,也是如今丰富知识海洋的原点,或者说是科学研究者的初心。从这个定义出发,科学超然于现实,而又深深地存在于现实之中。例如,目前争论最多的是“西医”和“中医”哪一个是科学的问题。从这一定义出发,两者都是科学,只是对研究对象的切入点不同:前者从人体细节出发,后者从人体系统出发,最终都归于治病救人。两者发展至今,都有无数先驱围绕自己的切入点进行大量的探索。就“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探索”的活动而言,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造成两者区别的是方法不同,也就是两者的内涵存在很大的差别。
一个具体概念的完整内容是由概念的定义和内涵来体现的。定义就是“什么是科学”要回答的问题,内涵才是“科学是什么”要回答的问题。不回答事关本质的科学定义问题,仅是围绕科学的内涵进行论述,总让人感觉到是在隔靴搔痒,无法在我们这个后发展国家建立起完整的科学概念。
有了完整的概念,人们才能够认清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对于我们这样一个“政策和策略”是一切事业生命的国家,尤其重要。例如:我们多年来一直强调基础研究,而在基础研究的评价上却感到束手无策。原因无他,就是基础研究就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外人无从评价。回顾现代科学的发展,最初就是由一些有钱有闲的、对世界充满好奇的人在进行的艰难探索。科学的评价就是自己点点滴滴的获得和进展,外人是无法评价的。随着这类人的增多,形成了同行圈内的相互评价。那也是限于讨论而无法专权。历史上,专权对于基础研究的损害时有发生。
发展到现代,事情在两方面发生了变化。一是社会从这些探索中获得了经济效益;二是国家可以资助无钱的、但具有好奇心的人开展这方面的探索工作。前者触发了应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而后者则使得真正的基础科学研究(就是对未知的探索)很难达到以前的效率。主要问题就是评价问题。上世纪80年代,为了解决评价问题,同时也为了改变国内闭关锁国式的科学研究自说自话状况,提出“数论文”的评价体系。近40年过去,事实证明这一评价体系已经完成了它的初衷,已不适应现在的科研现状。建立新的评价体系已经成为燃眉之急。而要完成这一评价体系,首先要回答“什么是科学”这一问题,然后才是机制、体制问题。这正是:要改革开放,首先要思想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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