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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沙谜团(三)古代南疆的金属冶炼和锻造技术起源
Djoumboulak Koum in the Center of the Taklamakan Desert
马鸣 (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乌鲁木齐)
最近参观了新疆当地的几个博物馆,简单对比圆沙及周边的铸造业。
通过图片搜集,你会发现它们之间有一些相似之处。
沙漠腹地,矿产资源缺乏,金属冶炼和锻造技术多来自周边的山区。
想不到古代新疆的一些技术可以与三星堆一比高下。
我一直对“外来说”耿耿于怀,现在看到周边的冶炼和铸造技术,不得不接受。
大部分铜矿脉都在山区,如克州铜矿,在帕米尔高原,那里的技术也略高一筹。
据说四大文明古国,中国排在最后,比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还落后上千年呢。
还是别信这些胡言乱语,看我搜集的资料和照片吧!
之所以叫“圆沙”,看塔克拉玛干沙漠大腹地,沙丘凸起,都是圆形,圆沙古城池形状也是罕见的圆形(马鸣 摄)
先是参观阿图什的铁匠铺,然后是塔什库尔干县出土的文物,如双盘羊头、铜手镯、镂空饰物、大耳环等
(马鸣,拍摄于新疆博物馆8号展厅)
这些是圆沙出土的青铜器或者铁器,类似于“剃头刀”或者“手术刀”“解剖刀”的(见左二),目前还没有发现与这两个小刀完全相同的东西。斯基泰的刀通常有一个环——在手柄的末端成为一个装饰。
圆沙的每一件器物都是个谜团,左右生活写实照片,拍摄于阿图什和喀什铁匠巴扎(马鸣 摄)
2000-3000年的各种刀具、马具、串珠珠(新疆博物馆藏品)
不同年代,各种铜镜。唐太宗李世民有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旧唐书·魏徵传》)
圆沙兵器系列,箭头与箭杆(中法圆沙考古队)
铁器时代很难保存锈蚀的兵器,原因是沙漠环境,蒸发量大于降水量,地下水盐渍化,腐蚀性极强。
金属箭头,有时与箭杆、弓和箭袋一起存放和使用,通常与埋葬的尸体一起放在陵墓中。
在圆沙,它们既在城内存放,也在墓葬中找到。最常见的是,只剩有箭头被保存下来。
尼雅及南疆青铜器,项链、铜勺、铜梳子(新疆博物馆展品)(马鸣 摄)
民丰尼雅及南疆青铜器,锁扣、装饰物、簪子等(新疆博物馆藏品)(马鸣 摄)
在圆沙遗址(Djoumboulak Koum)发现了大量的铁制物品残片(中法考古队)
包括各种工具、箭头、刀刃、刀片、钉子、钩子以及熔渣。用于日常生活、纺织、木工、屠宰、狩猎、皮革、、、
这些残片不仅出现在圆沙城墙内(民居),也在墓葬中。这些物品通常腐蚀严重,因此很难识别。
然而,在这些物品中似乎有一些形状各异的农业工具,如鹤嘴锄、铁锹(坎土曼)或犁头。
还有镰刀、犁头、锄头、斧头或砍刀,工具主要用于田间工作和伐木,其中大部分可能是就地锻造的,就像在遗址和墓葬中发现的刀和箭头一样。
上面这件完全矿化的鹤嘴锄(左),破碎成超过一百块碎片(中),是唯一一件能够重建其形状的工具。
不敢妄言,它在中国铁制工具史上是一个里程碑(中法考古队)。
凸耳铜镜(右上),这类铜镜确实具有游牧民族在整个中亚草原地区的典型特征。在圆沙的一些墓葬中最精确的观察表明,它们被挂在腰带上,与匕首和战斧一起。而铜贝,也叫“假贝”,应该是早期的货币(上中)
圆沙的铜扣,为什么有的完好无损(右)?在其他新疆遗址中没有发现类似的例子。两者都是铸铜(熔融铜),含有少量合金(可能没有什么合金)。
我们以为“纯铜”更可以保存长久。而合金虽然硬度高,但不耐腐蚀(中法克里雅考察队)
各种铜器,铃铛、勺子、双熊对拜、镂空铜器、铜环、、(新疆博物馆展品)(马鸣 摄)
新疆博物馆展品(马鸣 摄)
战国的铎(上左)——古代宣布政教法令时或有战事时用的大铃,地点不详
圆沙精品——狼食羊铜饰(左),在金属细痕基底上进行的质谱分析表明,该物体由纯铜制成。
这引发了许多问题:同类型的现代物品真的是青铜(铜和锡的合金)制成的吗?
就是说在“青铜时代”或“青铜文明”前后,所谓三器时代“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与铁器时代”中间,会不会还有一个“纯铜器”时代?
注意仔细,右图头戴“皇冠”的干尸(木乃伊)其饰品(中)也是纯铜的(中法联合考古队)
左图是喀什的铁匠铺大巴扎,应该也是一个南疆铁器博物馆(马鸣 摄)
在圆沙,很多精美的铜饰品,出土于女性墓葬,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个久远的“母系社会”。
如上图中,装饰头钉(发针)铮铮发光。还有铜皇冠、刀具、锥子、冲头或勺子等这样的小金属物品。
右图看似锋利无比的利器,却出现在女性墓葬里。其上有皮革矿化的残余物。
它们虽然都是矛尖状,但由于它们来自女性的墓葬,它们也可能只是工具(中法圆沙考古队)。
发针(左二)及其精致,被砂子打磨,金光闪闪,看起来像新的,魔幻、幽灵般的存在。
另一枚发针则有一个更复杂的热机械历史印记:成型印记在经过多次烧制(锻打-回火-淬火)循环过程。
我们还参观了新和县博物馆,这里有上百个古代遗址发掘,有的位置接近圆沙古城(马鸣 摄)
左图拍摄于喀什铁器博物馆(马鸣 摄)。最罕见的是圆沙出土的铅钵(右)
这个“纯铅杯”是外来的还是本地的,是唯一的一件铅制品(中法克里雅暨圆沙考古队)
战国铜铃,新疆博物馆展品(马鸣 摄)
各种兵器和独特的小刀,非常罕见。这种小刀被称之为“剃刀”(右二),它们可能在阿姆河文明的考古中发现过;其中最晚的文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300年左右(新疆博物馆)。
还是新和博物馆的铜器,西周铜斧、饰件、双马扣 (马鸣摄)
新和博物馆:先秦铜戈(马鸣 摄)
作者自拍,圆沙是一些什么人?另一方面,这些陵墓的发掘也展示了在木工、皮革和纺织纤维加工方面发展得成熟的技艺。这些都离不开金属工具的研发和利用(中法联合考古队)
克里雅河下游,故河道,圆沙古城考察队(马鸣 摄)
圆沙的铜合金头饰,简洁明亮。制作这些器物的薄铜片可能是通过不同的方法获得的:第一个通过在模具中浇铸(管子内部看不到装饰),然后进行回火以进行卷曲和焊接;在第二种情况下,薄铜片经过敲打、回火、卷曲、浸渍,并在沿着焊缝压平后进行雕刻(中法联合考古队)
凹模压印技术?圆沙存在一个铸造作坊(中法考古队)
露出几千年的“黑手”令人毛骨悚然(马鸣 摄)
圆沙是什么人群,来自何方,为什么要屈膝(马鸣 摄)
克里雅河下游,圆沙考古队(马鸣 摄)
最后,本文增加了一个“时代”—— 新疆考古小结:
石器时代(旧石器时代晚期)
铜器时代(罕见的纯铜时代)
青铜时代(工具与武器需要)
铁器时代(冶炼技术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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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致谢(Acknowledgements)
特别感谢新疆考古所给我这次机会,还有克里雅河下游与圆沙古城探险队与法国科学研究中心中亚考古所( Corinne Debaine-Francfort 等5人)和新疆考古所(5人)合作。
不能面面俱到,这是一次不平凡的经历,千载难逢,刻骨铭心的记忆。感谢和田当地陪同人员、驼工、向导等,还有全体成员。
特别要感谢 S. Lepetz、伊弟利斯所长(Abduressul Idriss)、Corinne Debaine-Francfort、MAFCX(机构)、南香红等。
还有未曾谋面的实验室幕后英雄们,如 Albert Keller、J. Suire、Thibaud Fournet、Olivier Meyer、Nathalie Richard、Noel Lacoudre、J. Vasquez、Dominique Cardon、X. Renauld、EDF、P. Dal-Prā、Ch. Moulhérat、V. Terebenine、刘国瑞先生、刘玉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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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Refer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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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马鸣)《圆沙谜团》(四):
https://www.kepuchina.cn/article/articleinfo?business_type=100&classify=0&ar_id=599213
https://www.kepuchina.cn/article/articleinfo?business_type=100&classify=0&ar_id=593829
科学网(马鸣):《圆沙谜团》(一)和(二):
https://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2048045&view=RollerMa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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