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利益”和“既不得利益”

2010.07.05

人们常常关注“既得利益”问题，却很少关注“既不得利益”问题。

世界上除了彻底的革命者，恐怕没有人不会捍卫自己的既得利益，至少他也得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的例外。

在有一些情况下，有些人会捍卫和维护自己的“既不得利益”，尤其是在他到头来没有得到什么利益的情况下。

前些天一位好朋友告诉我，他那退了休的老丈人对于小平同志及其推行的改革开放政策基本持否定态度。他的老丈人在70－80年代做过某不大不小的国营企业的负责人。他老先生说他们那个时候从来都是抵制从自己的工作和职务中得到额外利益的。即使自己和同事的亲戚朋友不行贿要承包自己签字才能算数的工程，也要坚决回绝和回避。在这位朋友看来，老先生当年完全不知道利益为何物，和现在不少领导干部相比，事实上是曾经损失了很多“既不得利益”。所以，尽管那个企业早就专职或者破产变卖了，他老先生对于现在领导干部把职权当作自己的“既得利益”的行为，依然愤恨有加。恨乌及屋，以至于常常连小平同志及其改革开放都给全盘否定掉。

我小时候有个朋友，他弟兄两个以前常常会抱怨他们那曾经在70－80年代当过某国营大厂的书记父亲一点都不照顾他们。还好他们靠自己的学业事情做得还不错，所以现在对于他们的“既不得利益”倒是没有当初那么在意。

在现实中，那些要捍卫和维护“既得利益”的人，常常是占据不到为人民服务的道德制高点的。相比之下，那些很为自己“既不得利益”的人，占据为人民服务的道德制高点却常常是不二的首选项，尽管事实上人民并没有得到多少服务，但是只要跟群众讲清楚他们的“既不得利益”，不少时候还是很能够一呼百应和有号召力的。

有一位某真正老革命的后代，现在混得并不怎么样，曾经喝了些酒之后拉住我声泪俱下地说老一辈的确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小平这批搞改革开放的人不咋地。

在这个问题上我倒是比较不附和他，我说：你爹他们老一辈干革命的时候，本来就是说不要给你们这些后人留下些什么，这也算是说到做到吧；但是他们干革命的时候说要给老百姓带来什么什么，即使不是全没有兑现，也是兑现得相当不好。凭良心讲，老百姓支持革命，可是冲这去的，说到做不到，这是交待不过去的。

公平地讲，这位老兄没有多少“既得利益”，虽然很不幸运，但其实不能说是不该。然而，老百姓因为“既不得利益”太多，以至于不由分说地认为这位老兄那批人一律有很多“既得利益”，大概也怪不得老百姓。谁叫老百姓被用画饼充饥了很久，被望梅止渴了同样久呢？

所谓“道德沦丧”，大概就是老百姓比较普遍关心自己的“既得利益”，而不太在乎别人和自己的“既不得利益”。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倒是不敢说所谓“道德沦丧”的社会就一定不好。其实历史上往往老百姓过得相对比较好的时候，后人们常常都对其社会“道德沦丧”的程度颇有微词。

也许，社会中大多数人追求一点“既得利益”，并且有一点所谓的“道德沦丧”，并不是件很可怕的事。让人感到后怕的事情，大概还是大家都满腔豪情地在画饼充饥和望梅止渴地捍卫和维护“既不得利益”，并且道德一点都没有沦丧。

乌有之乡这种地方，关注得最多的其实大概都是那些所谓的“既不得利益”。

画饼不能充饥，望梅也不能止渴，“既不得利益”，大概应该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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