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
||
宜少不宜多,宜慢不宜快
武夷山
正在阅读北大哲学系刘华杰教授的《舍象与秋水变焦》(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25年10月)。该书113页有如下文字:
“博弈早就开启并互有胜负,但一般性的博弈与孤注一掷的豪赌还是不同的。透明、谈判可以减轻竞争烈度。人文学术对于加速创新贡献甚微,但是对于防范大的风险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对于可能影响大自然、人类群体的共同生存环境的研发项目,一条总体原则是,宜少不宜多,宜慢不宜快。少点,可以为子孙后代留有更多机会;慢点,发现问题后,还来得及调整。对于生物多样性保护,宜提倡原地保护,而不是迁地保护,对后者要施加严格限制。”
对于这段话的意思,我心有戚戚焉。
我在2017年发表的“面对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我谨慎乐观”(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1070713.html)一文中说:
社会永远需要激进的力量和保守的力量这一阴一阳,才能有序运行。在科学技术发展上,科学家和工程师主要属于推进者,好比汽车的引擎,社会科学家、人文学者和公众主要属于制衡者和方向把控者,好比汽车的刹车系统和方向盘。这几个“阵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角色不同。如果我们还继续追求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就不能听任技术洪流将我们裹挟而下,我们要学会在洪流中游泳,甚至还要争取疏导洪流的去向。
这与刘华杰所说的“人文学术对于加速创新贡献甚微,但是对于防范大的风险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意思很接近。
我很高兴地发现,中国科协名誉主席、中国科学院院士韩启德2019年在首届中国科学文化论坛上说:“科技是车,人文就是刹车和方向盘,科技离不开人文。”
我在“宇称不守恒与社会中的不对称现象”(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430061.html)一文中说:
传统到底是桎梏还是智慧之源泉?要看后人的能耐。需要特别小心的是:一个人(或一个社会)在不怎么成熟时,往往倾向于反传统,破坏传统,到这个人(或社会)逐渐成熟起来后,可能自然而然想去寻根,去寻找源头活水,可是却发现传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满目疮痍,此时后悔也没有多大用了。 这是一种“去留不对称”:你保留了不该保留的东西,后人还可以将它毁掉;你丢掉了不该丢掉的东西,后人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对待历史遗产,对待文物,对待传统,首先要取呵护的态度。
这与刘华杰说的“对于可能影响大自然、人类群体的共同生存环境的研发项目,一条总体原则是,宜少不宜多,宜慢不宜快。少点,可以为子孙后代留有更多机会;慢点,发现问题后,还来得及调整”,意思也是相通的,只不过我是从另一个角度说的。事实上,我可以在“对待历史遗产,对待文物,对待传统”之后,加上“对待生态环境”几个字。生态环境破坏后,是很难恢复的。我在一篇文章(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620547.html)中说:
如果生态系统出了问题,比如森林被砍伐得不成摸样,或是被烧了,声景(soundscape)就弱了,且杂乱无章,好比乐队在没有指挥、没有乐谱的情况下胡乱演奏。美国内华达某山区搞过“择伐”,林业科学家认为,择伐既创造了经济价值,又不会对森林的动物密度和多样性发生影响。事实如何呢?他(一位生物声学家)在择伐前后都去录过音。看表面,林子什么变化都没有,可是再次录音时,只有偶尔几声鸟鸣,蛙鸣虫鸣则几乎消失了。多年来,他总共去那里录音15次,他注意到,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生态状况确实有所恢复,但动物声景仍未完全恢复。
企鹅出版社2025年10月出版了Alice Waters的新书A School Lunch Revolution(校餐革命),其中有一章谈用本地食材为学生制作午餐的益处。这与刘华杰“对于生物多样性保护,宜提倡原地保护,而不是迁地保护”的理由,本质上是相通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此,本地食材一般更适合本地学生,比如,不易出现食物过敏;同理,一方水土也养一方的物种,如刘华杰所说,某些地方为了景观建设而轻率地引进漂亮的外来植物品种,结果,常常出现的情况是:引进植物不适应本地环境而难以成活,更糟糕的是,出现外来物种入侵的可怕局面。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5-10-26 03:20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