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是世界上恐龙化石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现已发现的350种恐龙化石在全球已发现的1000多种恐龙化石中占据相当地位。经过百余年的研究历史、几代学人的积累,中国已成为世界恐龙研究的中心之一,居恐龙新种发现数量的世界首位。在恐龙化石,尤其是鸟类起源的研究领域,中国是国际上最主要的贡献者。2025年,上海科技馆联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等单位推出“中国恐龙大展”并在上海自然博物馆(上海科技馆分馆)展出,这是中国首次汇集了国内12家博物馆“镇馆”恐龙藏品的大型恐龙展览,共展出118件代表性标本,涵盖42件模式标本与大约80件国家一级保护化石。
为展示中外科学家在恐龙研究方面取得的重要进展,推动博物馆在将科学发现转化为公众知识方面发挥的作用,为古生物领域技术创新、公众教育升级及国际协作搭建桥梁,上海科技馆联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于10月27日至31日在上海锦江饭店举办“中国恐龙:从科研探索到科学教育”研讨会,围绕科研、技术、教育三大主题设置馆长论坛,邀请来自美国、英国、日本、泰国、蒙古国、比利时、加拿大、法国、德国、南非等国家的20余位全球顶尖古生物学家、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科学教育专家与中国数十家科研机构、博物馆、企业的百余位嘉宾齐聚沪上,共同探讨恐龙研究前沿动态、先进技术应,以及科学传播与公众教育的创新思想和路径,推动恐龙研究与教育的国际合作,拓展自然博物馆的学术与社会功能。
重思恐龙的意义:体现生命的伟大,连接人类与自然
全国政协委员、上海科技馆馆长倪闽景在主旨报告《恐龙展与科学教育》中指出,科学教育不仅仅是传授已知的科学知识,它的核心目标在于培养科学素养、塑造科学思维,并引导人们形成一些理解、探究及与世界互动的方式。通过恐龙这样一个极具魅力的载体,可以很好地实现科学教育的核心目标。恐龙有三次发现。第一次是被科学家发现,第二次是被博物馆和影视专家发现和传播,第三次是被观众发现。有些孩子会问“恐龙的叫声是什么样的?”“恐龙会不会复活?”“恐龙有可能变成人吗?”等问题,解答这些“奇思妙想”的背后,是科学方法对“证据—假说—验证”过程的生动展示。他还分享了恐龙生存年代的地质变迁、物种协同进化和生物多样性的演化过程,例如恐龙的手指从5个变成1个的过程不是一个退化过程,而是生命适应性和多样性的表现。“实际上恐龙是非常强大的生命,它不是一个失败者,而是一个成功者。如果把地球46亿年的进化史浓缩为一年,那么恐龙存在了15天,而人类的工业文明不过在最后30秒才出现。这样一个深时的展开,会让孩子们感动。”倪闽景强调,虽然恐龙在地球上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它们却在分崩离析的时代演化出那么丰富多彩的生命形态。理解生命的伟大,正是科学教育的本质。”
对此,制作的恐龙科普节目已在175个国家播出的美国加州科学院院长斯科特·桑普森深有同感。他认为恐龙科普作为沟通工具具有惊人的力量和潜力,能够帮助儿童和成年人与自然相连,也可能帮助人类进入第二场恐龙革命——改写恐龙的意义,更加强调它们进化的成功及与现代生活的联系;让所有人理解进化是不断演进、不断调整的过程,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地嵌入在和整个宏大生物圈相连的叙事中。例如在恢复珊瑚礁使之重生,以及防止海胆摧毁、修复海带森林等事务中,公众都需要摒弃将自己与自然割裂的做法,参与到教育和解决方案中去。
“我们希望未来有更多的跨学科合作去研究恐龙如何进化成鸟类,如何生存和斗争,而不是作为失败的案例。我们让大多数人明白蜂鸟和暴龙都可能属于恐龙谱系的一个分支,将恐龙与以人类为代表的哺乳动物相连,从而帮助大家深深地融入到自然和宇宙的伟大叙事中。恐龙作为韧性适应的象征,可以成为生命创造力和韧性的使者。”斯科特·桑普森说。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所长徐星也认为,认知过去对于理解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演化意义非凡,能帮助人类应对日益棘手的环境和生态危机。
新技术和工具使“制造”出活着的恐龙成为可能
徐星院士是目前世界上发现并命名恐龙最多的科学家。关于公众提出的“恐龙是否能复活”的问题,徐星介绍,不同的科学家正在对此进行不同的探索。比如如何精确地复原一种恐龙,科学家从早期对其形状较为准确的复原,到今天对其外表的精确复原,都有坚实的科学技术基础。包括我国著名的赫氏近鸟龙、彩虹龙这些恐龙物种,它们的体表有多彩的颜色,这些都不是来自想象,而是有坚实的科学依据和精确的论证方法的。在此基础上,如何复活恐龙是一项更有挑战性的工作。就目前来看,人们所熟悉的、用DNA像电影《侏罗纪公园》里所呈现的那样复活恐龙的路径现在看来是走不通的。古DNA只能保存在有限的一个地质时间阶段,远古的恐龙化石还没有保存下来的古DNA,科学家还需要探索其他方法。现在有学者在恐龙化石中发现了蛋白质片段,那么,是不是可以通过古蛋白的方式来获取复活恐龙的数据呢?徐星认为,目前看来也非常困难,从数据量上看,就不见得是一个成熟可行的方案。更多学者开始采用合成生物学或基因编辑、发育生物学等一系列新领域的技术方法。“科学家已能更准确地还原恐龙的形态、步态,甚至彩色羽毛、皮肤质感。中国科学家用羽毛恐龙的化石首次还原了恐龙‘彩虹色’体表,这都得益于数据和新技术的融合。在未来,我们是有可能‘制造’出活着的恐龙的。它们可能跟远古的恐龙有些差别,但在外形或一些行为上也许是很近似的。所以一二百年后,如果看到一个类似霸王龙的生物生活在地球上,我自己不会感到惊讶。”徐星院士表示。
倪闽景也认为,用技术手段复活恐龙的可能性非常大,但这里面包含了伦理问题,涉及对生命的尊重,这是决定是否去复活最关键的因素。
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古生物学家、英国皇家学会2024年度奖章获得者艾米丽·雷菲尔德介绍,恐龙在各个大陆都有发现,平均每一到两周就会有一种新的恐龙被发现。近年来,国际上的恐龙研究融合了生物学、地质学、计算机和人工智能专业。从实证证据出发,科学家正考虑利用多学科工具,帮助建立可测试的预测。比如引入物理学了解恐龙的一些功能,也有科学家通过测量自己和孩子在海边行走时的步伐长度,来推测恐龙这种活跃的温血动物的步伐长度和步速。
公众参与和数字化创新推动科研向科普转化
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陆续发现了很多恐龙化石,特别是羽毛类恐龙的化石。“中国是恐龙研究的天堂,一批中国古生物学家已跻身全球顶尖学者。”比利时皇家自然科学院院士帕斯卡·迦得弗利兹向记者表示。他从1995年第一次来中国参加恐龙研究会议起,30年间来过中国不下50次,目前正与中国学者合作在吉林地区挖掘恐龙化石。
就在此次研讨会举办的几天前,中国的季强、徐星、周忠和3位古生物学家凭借“发现鸟类起源于恐龙的化石证据”获颁2025年未来科学大奖之“生命科学奖”。中国科学院院士周忠和在研讨会上表示,对于古生物学家来说,能获得未来科学大奖是一次意料之外的认可。因为未来科学大奖在人们的观念中关乎未来,而古生物学研究的是历史。但恐龙研究一直是古生物学的一颗明珠,恐龙大展推动了古生物学研究更广泛的影响力,真正做到了将科研、科普、科学教育,乃至社会影响力更广泛地结合起来。这可能也成为此次大奖颁给他们3位古生物学家的一个契机。
此次研讨会以“推动科研成果转化、深化国际协作”为主题,设置了三大专题研讨与一场馆长论坛。主题为“科研前沿——中国恐龙研究的全球意义”的研讨聚焦中国近年在羽毛恐龙演化、恐龙行为生态分析、恐龙与鸟类演化关系领域的研究突破,中外学者分享了最新研究成果,共探未来方向;主题为“先进技术如何赋能古生物研究与展示”的研讨探讨了CT扫描、AI辅助复原、数字孪生等技术的相关应用,以及科研数据向公众展览转化的路径;主题为“公众教育与数字化创新——让恐龙‘活’起来”的研讨探索了VR/AR、沉浸式展陈等手段在科普中的运用,助力科学传播从“看展”升级为“深度参与”。馆长论坛则汇聚了全球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科普机构负责人,聚焦联合策展、跨国巡展运营等,推动全球协作机制建立。
浙江自然博物院党委书记、院长吴明克建议,未来恐龙科研不应局限于博物馆内部,更应联动公众,通过科研直播让公众实时观察化石的发掘、修复过程,还可以邀请公众参与公民科学项目,如协助标注恐龙化石的CD影像、整理化石数据等,推动公众从科普受众转变为科研参与者,实现科研成果及时转化为科普内容的良性循环。此外,可以借助元宇宙、AI等技术,让观众参与虚拟的全球恐龙联合发掘,同时,全球博物馆可联合共建恐龙数字孪生体系,实现“一处发掘,全球共享”,让全世界人民都能接触到世界级的科教资源。
此外,与会专家学者还参观了上海自然博物馆和正在展出的“中国恐龙大展”,并赴上海天文馆与上海博物馆(东馆)参观考察,感受上海文博与科普事业的蓬勃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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