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时节

岳爱国/文、摄影

按北京的节气来说，每到仲春时节，那些早几天开放的花儿就该依次凋谢、飘落了。

有些人当见到花瓣纷纷飘落，花瓣覆地之时，便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如唐伯虎、林黛玉者。

据《唐伯虎轶事》记载：“唐子畏居桃花庵，轩前庭半亩，多种牡丹花，开时邀文徵仲、祝枝山赋诗浮白其下，弥朝浃夕。有时大叫痛哭。至花落，遣小伻一一细拾，盛以锦囊，葬于药栏东畔，作《落花诗》送之。”

在我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中，对黛玉的描写是，见到花谢花落，她要荷锄持帚、携上花囊，去搞一个隆重的葬花仪式。她不仅葬花，还要哭上一回，再吟上几句诗：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英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

我想，持这种惜花、惜春情调的人从古至今绝不在少数，只不过唐伯虎、黛玉是其中的极致，是这类人的代言罢了。

其实，即使心肠再硬的人见到花谢花落的情景都会心生一丝爱怜的，这是人之常情。古往今来，类似于“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唐初刘希夷《代悲白头翁》中诗句）似的悲叹不胜枚举。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花谢花落却正是大自然万物蓬勃发展，极富生命力的体现。单从自然界发展的角度来说，任何事物都是要发展的，不发展反而是不正常的。就如家庭里有了新的生命，家长们绝对不会为了稚童的好玩儿、可爱而拒绝、阻止他们成长，相反若发现他们不能正常生长还会着急上火，去求医问药。这是为什么？这就是对待新的生命的常态表现。花落了，叶子长出来了，说明这一株、一棵植物是正常的。如若是一棵果树，只有花谢了，果实才会生长出来并逐步成熟。说到这里，我倒是更喜欢龚自珍《乙亥杂诗》第五首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句。从这位爱国诗人的诗句中我们读出：花谢花落不仅不应是伤感之事，却应将其看作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若这样一想，是不是对花谢花落这种生物的自然状态就不再那么的纠结了？！

对花谢花落之事不仅不要纠结，还可将其视作春之美景之一。不是吗？当春风微微一吹，无数的花瓣随风摇曳飘落，漫天飞舞、姹紫嫣红，各色花瓣便覆盖了一片地面。当人们恰好路过时，花瓣便落在人们的头上、肩上，人们也不刻意地去掸落它们，任其附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一幅图景是多么的富有诗意。

我还特别愿意将春天比作一首生命力盎然、活力四射的交响曲。花的含苞待放是这支交响曲的前奏或曰引子，应由俏皮的短笛和流畅的长笛吹奏出花苞绽放及花片伸展的感觉。此时，弦乐适时地跟进，将美好的春天无所遗漏地展现出来。当不同的花儿持续开放、谢落，开放、谢落的交替过程，就犹如进入了交响曲的中断或曰高潮部分，此时的竖琴、小提琴、单簧管、双簧管、英国管等不同乐器的轮番表现，代表着不同花儿的竞相开放，一拨连着一拨，有流畅、有舒缓、有柔美、有跳跃，将春的美色表达得淋漓尽致。当花谢花落时，就仿佛这支交响曲进入了尾声，先是由木管乐器吹奏出风声、雨声，接着是铜管乐器吹奏出激昂的夏的序曲，当舒缓的乐音再次响起，乐曲便娓娓地将人们引领到喧闹过后的平静之中……

无须伤感，因为这一曲之后，会有更加动人的乐曲等待着你去欣赏呢。

                           作于2017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