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班电车

   周一晚上回家，踏上九时已过的开往涩谷的田园都市线，车厢里乘客不多，随即坐下低头浏览手机，感觉对面的车门口站着五六个年轻小伙子，熙熙攘攘地聊着天。

   到了一个大站，呼啦啦，下去好多人。对面靠门口一端的座位空了出来，我便不假思索地移坐过去。坐下后，才发现，刚才那一伙年轻人中，有一位没有下车，一身黑色西装的他，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提着黑色公文包。身体悬垂着，仿佛立刻就要倒下。我担心他会从还没有关闭的车门倒出去？不由自主地一边小声说了一句“坐下来好吧！”，一边让出他近旁靠门口的座位。

   我的言行没有引起任何响应。列车启动了，看着他那悬垂的身体晃来晃去，黑色公文包掉落在车厢地板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动容，个个都专注于自己的情绪中，该干什么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跌跌撞撞地坐到了对面的长椅子上，公文包依然斜躺在原来的地方。

   我很想把他的包捡起来，放到他的身旁去，可是，几次左右张望，众人的平静令我失去站起来的勇气。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和大家一样吧！”。那一刻，这种随乡入俗的想法，令我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假若在中国，一定有人过去，或教训他、或帮助他……

   年轻人的状态，看起来好像醉酒过度，也像毒瘾发作似的……极度迷糊乏力！看着他的样子，我想起曾经有一次，深夜去车站接站的情景。

   那天，我站在检票口外边，一位同样着黑色西装，提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刷票卡顺利出了检票口，却直冲冲朝着正面我站的地方走来。吓得我急忙躲闪一边，他竟一头撞在那拉下的金属卷闸门上，随着一声刺耳的响声，他倒在地上呼呼入睡……？

   我急忙跑到检票口的工作窗口，对值班员说：“不要紧吗？”

   值班员，从门缝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一声没吭，就返回窗口工作岗位。

   也许，在深夜的电车上、电车站，他们都见怪不怪了，而我是少见多怪？

   我没有心思看书看电脑，一直胡思乱想。车到涩谷，看了一眼，依然东倒西歪地半卧在座席上的年轻人，我也学着他人，躲开车厢地板上那被熟视无睹的公文包落脚下车了。

　　回到家，我仍在“杞人忧天”，电车的终点是久喜，他会不会一直坐到终点呢？从神奈川县境内的横浜，穿越东京坐到埼玉县的北部去呢？

   没想到，第二天上课时，竟然听一个学生讲，他上周五喝完酒回家，坐电车坐到终点，折回来坐，又坐回到起点！没电车了。只好去网吧凑合了一宿。

   我瞪大眼睛问他：“真的？”

   他笑着说：“是啊！”

   我讲了我的见闻与感慨，他听后平静地说：深夜电车常有的事，没有人在意，没有人过问，更不会有人去主动管的。

   果然是我少见多怪！感慨社会冷漠的同时，抑或可以说社会太安全……

                           红叶随笔 2015.6.30

发表于《中文导报》2015年07月1期(总105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