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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璞《美芹三议》的另一个内容关于《三字经》。宗璞说:《三字经》中有几句话确实应该彻底批判,那就是,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宗璞认为,“《三字经》里那几句话必须删除扔进垃圾堆。”这一说法使我想起新文化运动时反对“贤妻良母”的主张。我记得有质疑者问:不要贤妻良母,难道主张女人都作恶妻劣母不成?其不通是显见的。在上世纪初社会大变革的时候,有一些矫枉过正的提法不难理解,一个世纪过去了,尤其是经过了文化革命,还这样想,真叫匪夷所思。下面解说一下这个主张荒唐在何处。
《三字经》中“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几句是有来历的。按照正宗的中国古代伦理,“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所述人伦关系的原本次序是“夫妇顺,父子亲,君臣义。”《礼记·昏义》中的一段话可为说明。《昏义》在谈到婚姻的社会意义时说:
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先有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关系,才能明确父子关系,明确了父子关系,才能有稳定的君臣关系。这是人际关系的根本之点。
《郭店楚简·六德》篇说:“男女不辨,父子不亲;父子不亲,君臣无义。”《郭店楚简·成之闻之》篇说:“天降大常,以理人伦。制为君臣之义,着为父子之亲,分为夫妇之辨。是故小人乱天常以逆大道,君子治人伦以顺天德。”前者正确地叙述了由家庭人伦到政治伦理的发展序列,后者正如庞朴先生所指出:已经“提升为以尊尊为标志以善行为指归的理性的社会道德。(见庞著《三重道德论》,《历史研究》2000年第5期)”
简言之,《三字经》中的这几句话,并不是哪一位思想家心血来潮杜撰出来,也不是哪一位统治者个人意志的体现,而是社会发展一定阶段社会组织形式的理论总结。既使在今天,难道要君臣无义,父子不亲,夫妇不顺吗?中国现代史上曾有过一个短暂时期的确如此,那就是文革时期。其是非曲直,就不在这里述说了。
宗璞是冯友兰先生的女儿,冯先生是我的乡前辈(我是镇平人,冯是唐河人,都属南阳)。冯友兰先生由于文革中的一些经历,颇为人所诟病。好不容易风头过去了。女儿又出来说这种不着调的话,我真为他不安。个人认为,没有教好女儿读古书,是老先生的一个最大疏失,应该为我辈所记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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