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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真言守护生态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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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高明：用真言守护生态阵地
李婵 曲立岩《北京科技报》记者 本文2006年10月25日发表于本刊
六年时间的呼吁，作了上百场的报告，撰写了几百篇文章，一直讲述着一个很朴素的道理。蒋高明说，自己还要呼吁，国家不能再用大量的钱干傻事了，恢复生态要依靠自然力。
蒋高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环境文化促进会理事。他“以自然力恢复自然”的主张、将北京八大造林物种的火炬树从造林物种名单上拿下的提议、怒江开发将“将造成200平方公里陡坡上的土壤连同上面的生态系统出现不可挽回的损失”的观点……一次次使他成为不被欢迎的人。
蒋高明用《皇帝的新装》里那个讲真话的孩子来形容自己。他说自己不过是想将所学的知识用于国家生态环境保护的具体实践，当一个“建议”学者而已。
提出“交换养殖”思路：内蒙古牛羊养在山东，笼子里的鸡则被送到草原
蒋高明正在主持进行一项试验——将内蒙古的牛羊迁到山东喂养，而将“关押”在笼子里的鸡从山东等农区“释放”到内蒙古等草原，将生命周期从不足45天，延长到200多天。
“内蒙古的草原支持不了那么多的牲口。而在山东，农民取走了粮食将秸杆白白烧掉；浪费了50%的光合产物，还对环境造成了污染；秸秆堆积造成新农村建设中的“村容整洁”成为一句空话。将这些秸秆通过技术转换成优质饲料，山东、河南、河北等农业大省的秸秆就可以饲养内蒙古、宁夏、新疆、青海、西藏等占全国不到三分之一的牲口。
鸡可以吃虫子，将它们放在内蒙草原上，不仅可以节省三分之一的粮食；还能使产出的鸡肉更加安全。在山东等农区则没有这个优势，一平方米放7、8只鸡；空间小，很容易使鸡生病。”
蒋高明说，这个思路减轻了放牧给内蒙古草原生态带来的压力，促进了草原的恢复，还充分利用了传统农区和牧区两地的优势。既解决了新农村建设中的农民增收问题，又解决了困惑国家的农民烧秸秆问题，还有助于退化草原恢复
他从事内蒙古的生态恢复项目，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在进行了两年“畜禽互换场地”试验后，蒋高明于今年正式提出了这一交换养殖的思路。
“已经证实了：只要没有牲畜，草原的生态恢复是没有问题的。包括退化得一塌糊涂的沙地，依靠自然也能恢复得很好。”
短短两年，实验地的草长到半人高；“眼前的景色谁都会被陶醉”
“以自然力恢复自然”是蒋高明六年来一直坚持和呼吁的观点。
2000年冬天，内蒙古正蓝旗浑善达克沙地。蒋高明要在这里开始一条和“造林”不同的生态路子——草原上的优势植被应当是草，而非森林。
他们花了10万造林，但是都失败了；但将4万亩试验地封起来，一年以后，沙地竟然密密麻麻地被草覆盖着，那些草足有40公分。同年，蒋高明在一次国际研讨会上作了题为“以自然力恢复退化的生态系统”的发言，宣布了这一初步成果。国际上公认的恢复生态学权威、英国皇家会员布莱德什先生当即对这一提法表示了赞同。
2002年7月14日，蒋高明正在牧民家里和他们一起吃早饭，牧民的孩子用半蒙古语半汉语地告诉了他一个发现——实验地里的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
“眼前的景色谁都会被陶醉的：绿草已经齐腰那么深了，各色花朵装点其中，微风过处，风吹草低，这才是草原的风光！”蒋高明曾撰文写下了当时的感受。他说，这就是自己期待的结果。他更加坚定自然恢复退化生态系统的理念。
蒋高明说，六年前做的这个实验，让自己一点点体会到生态恢复中很简单的事情被搞复杂了。
“以自然力恢复自然”冲击“三北防护林”，“这种做法违背了自然规律”
“自然力恢复是最简单的，只要封起来不管。”蒋高明认为，要在连灌木都不可能长的地方造林，只能是造成国家大量经费的浪费和宝贵土壤的损失。
“这些地区土壤依靠最表面的草来护住，如果没有草也有生物结皮。而将土挖开来这些土就保不住了。本身就是半干旱的草原，却硬性造林，自然界可不是这么做的。”蒋高明说，自己之所以反对三北防护林，就因为“三北”中的很多地区以干旱半干旱区为主，不适宜大面积森林分布。天然植被就是草原，却硬要改变，这种做法违背了自然规律，在干旱地区是不可能实现的。
同样的道理，蒋高明认为，依靠自然力恢复生态较造林来说，是治沙的更好的模式。
“这是呼伦贝尔的草。”蒋高明指着电脑上一幅图片将记者讲解。“他们说，中国最好的草在呼伦贝尔。我去看了，很遗憾，还是见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这里的高度远没有我们浑善达克试验里的高。其实，只要周围有种源，看似没有植被的地方依靠自然力也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就可以恢复，这是因为土壤里面还有大量的繁殖体。”
“只有在严重退化的流动沙丘，才可以搞一些人工沙障，种植沙柳、锦鸡儿、沙棘，但是这必须用国家的经费让老百姓去做，这样可以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结合起来，既省钱又可巩固恢复效果；而不能由主管部门去做，他们只是应付上级检查，经费浪费严重”。
人生准则是“三实而立”，“现在我更不怕说真话”
蒋高明的这一观点，触动了一些敏感的神经，他自己也因此一次次成为不受欢迎的人。于是，圈内有人“好心”责备他“说真话有什么好处”；有的保持了沉默。不过，一样有人随着他一起站在了“讲真话”的队列里。
“我的格言就是守住环境生态这一块阵地。我感觉，自己带着个头，讲的人也就多一些了。”蒋高明说。
他反对在城市里种抗污染的植物的观点，那样对城市人群不利；主张种植对环境敏感的植物，让其成为城市生态环境变化的信号。他提议将北京八大造林物种的火炬树从造林物种上拿下，列入入侵物种的“黑名单”，而遭到“围攻”。他提出怒江开发将“造成200平方公里陡坡上的土壤连同上面的生态系统出现不可挽回的损失”，惹来包括赵南元、水博、方舟子在内的一片指责声。
“特别小的时候，邻居大孩子把别人家的猪打死了，邻居大奶奶急得只哭；我告诉了他真相，那人追着要打我。村里的鸡犯病了，我们将还没有瘟的鸡拿到集市上卖。好不容易来了个买主，问‘你们庄有瘟鸡么？’我说‘有啊’；那人扭头就走了。两件事情，真话的代价。”
蒋高明爽朗地笑了。他说，自己的人生准则就是“三实而立”——真实、诚实、充实。
“现在我更不怕说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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