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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采药：遇到受困的“飞天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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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的大山里，生活着一种会滑翔的“飞鼠”，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吃它的屎……
有一年，采药路过房山县霞云岭乡的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到老乡家里借宿，进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堂屋的灶膛里噼噼啪啪地响着烧玉米秸子的爆裂声，棒渣儿粥已经熬上了。这时，忽然听到隔壁堆放杂物的屋子里有小动物跳动发出的簌簌声，我以为是小柴鸡儿飞进来了，忙进去轰。借着黄灯泡儿的微亮，我看见一只铁丝编的笼子，里面养了个小猫大的小兽，从来没见过，一身土黄色，像松鼠那样有条长长的大尾巴，大眼睛圆溜溜儿的，惊恐地瞪着我这个陌生人。房东大爷进来抱柴禾，看我一脸疑惑，告诉我，这叫“飞鼠”，拉的屎是药材，能卖钱呐！哦，原来这就是鼯鼠啊，“传说”中的中药五灵脂就是鼯鼠的粪便，鼯鼠又叫飞鼠，它的上下肢之间长有可以用于滑翔的皮膜。正在这时，笼子里的小兽在笼壁上翻了个身，我看到它的前后肢之间，的确连缀有柔软毛茸的皮膜。
实话实说，橙足鼯鼠实在太难见到了，我没有它的照片（这故事讲的十几年前，当时我还没有DC呢），这是另一种飞天大侠——红白鼯鼠的照片，摄自北京动物园
我看到房东用后山上的柏树叶儿喂它，还拿别的树叶儿给它吃。后来从文献资料中得知，山民这样的喂养方式是正确的，中药五灵脂药效中的一部分有效成分来自它所吃下肚去的松柏等具有芳香物质的植物，因此在鼯鼠的喂养中，应该以松柏的枝叶为主，此外，还可加喂些苹果、梨、杏儿等果树叶儿或榆树、桑树的叶子。有些城里人把它们的小雏儿掏来用树叶配合坚果、水果等当宠物饲养的，但这样“生产”出的五灵脂绝对不能入药，因为加喂的其他饲料一旦超过主食——松柏枝叶的1/5，就会影响疗效。
鼯鼠有很多种，我眼前的这只叫复齿鼯鼠，是一种栖息于深山峭壁上的夜行哺乳动物，性孤僻，喜独往，在悬崖石洞、裂隙中作窝，以柏树的叶和种子为食。由于食物来源洁净、特殊，其粪便中含有大量的树脂、维生素 A 等物质，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第一个记录它的国家级《药典》是宋代的《开宝本草》，也就是说，至少在宋代以前，人们就开始用这种动物的粪便治疗各种疾病，并且认为它具有五行之灵气，遂将其称为“五灵脂”。难为了古人想得周全，把这小小鼠辈的大便，起了个“五灵脂”的好听名字，写到药方子里，再让人把它下在中药锅里，丝毫不觉得恶心。
好多年前，我就在这广袤的北方山区里找寻这难得一见的药用动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于是管房东大爷要了些这只鼯鼠的粪便作五灵脂的药材标本。果然，和在药房中药斗子里看到的差不多——长椭圆形、绿褐色的小颗粒，体轻质而松，捻碎了，像一小撮干草末，有些许的腥臭气。
五灵脂的主要功能是活血散瘀、散寒止痛。我记得当年在课堂上，给我们讲方剂学的王鸿谟教授，在讲“失笑散”这张药方子的时候，曾连讲带表演地为我们阐释道，宋代《局方》中有一首名方，就是用五灵脂、蒲黄各等分，用酒、醋等煎煮服用，专门治疗妇女月经不调、经闭、痛经、产后瘀阻、血晕腹痛等证，效果怎么样呢？就见这病人把药喝完之后，一抹嘴儿，把茶碗往桌上那么一扣，扑哧，乐了，这方子就叫“失笑散”，记住了吗？ （博物地理 段煦 文/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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