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四十多年，十多天只能算是一瞬间。四十多年指的是大学毕业的时间，十多天说的是近些日子。五一前某日一众老友吃饭，年兄国辉提及大学毕业时的一段往事，吾谓少不更事，四十多年竟从未谈及，回头淡然一笑不知昨是今非。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那件事，我的职业生涯或许有变？如今职业生涯已经成为过去，回首浮生，似乎没有比做个书生老去更为合适了。

四十年如云烟过眼，谷雨过后十来天时间，因为春日将尽偶生一些感慨，原本曾想写点什么的，后来发现所有的感叹古人都感叹了，加之沉迷于网络小说之间，便什么也没有写，尤其是没有写诗词，这于我是很少见的事情。难怪辛弃疾要感叹：暮然回首，那人却是、十天未有诗词。而这十天又正当春尽初夏来临之际，写过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的陶渊明也有点诧异：问君何能尔，网络小说间。

适今日校友屠君微我约写《水龙吟》词，谓此调凡二十八格，现余三格请我选作一个。吾回曰：水龙吟调，要者不过两体，偶有出入不变其根本。网上词谱所谓变格，大致或因古人字音之误，或因其不以辞害意，后人辑录却是复杂化了。更况无名氏之词，实不足备为一格也。吾素来写此调，皆从通常韵谱，但求宽松尔。惟念友元兄编词牌大全，凡数千首之多，也是一项大工程，当协力支持。念及共友人谈及列子篇中鸥鹭故事，且自疫情以来，尤其去年冬天放开过之后，每有疾患之忧。午后看小说间歇，乃用李之仪格，以春尽为感填词。写好睡一觉醒来出去晚餐，夜归，独坐花架之下沐风小记。

   《水龙吟》

物华流转，浓深草色，不觉春将尽。

闲池碧水，融光暖日，波平洇润。

漾影微云，解衣天气，偶然慵困。

念薰风、卷起斜阳一抹，随飘去、无迟顿。

空惹许多惆怅，暮晖轻、凭谁归问。

鸥盟旧约，浑然俱忘，澄怀雅信。

往事鸿飞，古今如梦，烟余岁运。

可怜花落处，清欢尚在，几多思忖。

洇润：指谷雨之后，水陂草色一片润泽。即将立夏，晴日到来时，天暖解人衣。薰风匆匆而逝，暮春斜阳如吹卷般，毫无停留之感，流光竟让生出些许的惆怅。鸥盟旧约：闲谈和友人提到了这个掌故，是想说四十年前的初心，又想表达如今的归怀。此典最早出于《列子·黄帝》篇，后人每以鸥鹭忘机为语，引申有隐逸归心自然之意。两宋词人多用此典，尤以辛弃疾为最，如其写带湖隐居之《水调歌头》中：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博山道中效李易安体的《丑奴儿近》中：却怪白鸥，觑着人、欲下未下。所有想说的话古人都已说过了，所以才会拾苏东坡牙慧讲古今如梦，往事如烟岁星运转。年来春风已吹尽，花虽落，欢尚在，花开花落常思忖。

【原文作于：2023.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