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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访谈:我的家世(一)

已有 3964 次阅读 2010-12-22 23:34 |个人分类:感悟人生|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回忆录, 家世, 唐河白家

    按:好不容易做通了岳母的工作,她昨天答应从今天开始继续“访谈”。

    刚刚下班回到家里,岳母拿出了7页草稿念给我听,老人家非常认真,看来我这个访谈者只能做录入员了......

    我的曾祖父叫白华庚,于清咸丰年间出生于南阳市唐河县官庄的一个大户人家,兄弟二人,各继承有田地八百亩。到我的祖父白铭勋是独子,排行老六,人称“白六爷”;而大房兄弟五人,一人夭折,各继承二百亩,家产减少而人丁兴旺。祖父年轻时变卖田产捐得一个“武秀才”,因此死时可以穿蟒袍玉带,祖母亦可凤冠霞帔,成为一个典型的乡绅。而且他讲义气,爱管闲事,乡亲们遇到事情摆不平时,他就说“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卖一头水牛!”可能有些仗义疏财,在乡邻颇有威望,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白六水牛”。祖母古氏,活了七十三岁,是那时乡下最长寿的人。因此,她去世的时候,举办了非常隆重的葬礼,高朋满座,请和尚念经,做了很长时间的仪式才入土。

    父亲白苍山,又是爷爷的独生子,自小特别娇养。他读私塾是把老师请到家里,虽然有老师直接督促,可他不怎么用功,最后老死乡里,并无成就。但他生在清末,长在民国,思想还是颇跟潮流的。首先,他不允许女儿缠足;其次,他鼓励女儿上学,因此我们三姐妹都能够读书。在纳妾的事情上,他自己不很赞成。他和母亲完婚的时候,自己才十六岁,母亲涂氏十八岁(外婆家是总兵后代,原福建籍,后来中原打仗而落户河南)。他们婚后五年方得一女——我的姐姐,五岁时因为乳娘喂错了药而中毒身亡。后来又养过一个哥哥,出生后因破伤风死亡,那时农村称之为“脐风”。她34岁生我,她34岁生我,我出生时不足月,又瘦又小,还不会吃奶,大家都认为长不大的,但是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虽然不是男丁,毕竟添了一口人,为这个家庭也增加了一点喜庆。

    当他们三十多岁还没有男孩的时候,我的奶奶和母亲都着急了。尤其是母亲,特别觉得对不起白家,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城里人可能不会理解,孔老夫子的这个戒条在自然经济的农业时代盛行不是偶然的。那时候的农村,人旺才家兴,弟兄多了就能总是有理。母亲和奶奶开始张罗为父亲娶个二房,父亲起初并不答应,因为白家历来没有这个传统。后来,他经不起“传宗接代”的劝导和现实需要方才同意,我的母亲就托人说亲到县城的一家刘姓船户(虽然不叫什么航运公司,但也是跑汉水、下汉口的)。他留下话来:“要想让我的女儿做小,得跟我打个木船。不然的话,莫想!”母亲为了完成这件婚事,想方设法给刘家赶情送礼,远远超过一条船的价值。我的这个姨娘比我父亲小十七岁(当年十八),来我家后果然不负众望,生了二女二男,其中一个弟弟生病夭折,留下了我同父异母的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我的父亲虽然娇生惯养,但爷爷对他的管教很严,因此他的一生都很本分、善良。他中年时家景比较富裕,每年冬天都要舍饭一个月(即每天煮稀饭,送到庙里接济穷人)。当然,他的动机是想添丁进口,多做善事、积阴德,以求菩萨保佑生男孩。那时候的农村极信鬼神,一个风水先生说我们家不生男孩(姨娘来我们家也是先生了两个妹妹),是因为奶奶的坟埋得不好,需要迁移以改变风水。结果花了很大的劲才将奶奶的坟从祖坟里迁出,没想到还真灵验,没两年姨娘就接连生了两个男孩,那个风水先生一下子身价百倍。

    我的父亲晚年能够看一般的病痛,大约是“秀才学医,笼里捉鸡”,家里也进了不少中药。因此,很多人找他看病抓药,而且从不收钱。故而,邻里们都称他“白善人”。在我的记忆中,家里有过三次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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