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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雪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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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少有三年没有见过这么白皑皑的雪了。
这场大雪覆盖了我的北京之行的所有印象。它先是把我堵在了上海的飞机场，静坐了两个小时才允许起飞。到北京上空后，不能降落，在北京上空盘旋了近一个小时。下飞机后，虽然踏踏实实地行走在地面上，整个世界却似乎离自己很远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怎么也不能直接地送到自己的耳朵里，隔着一层厚厚的东西，在那里来回盘旋着。包括胃，似乎也不属于自己，容纳不下从嘴里塞进去的食物。
那晚上，我先是和人同住，是一个小姑娘，刚工作的，压力可以想见得大，晚上一点过，催了好几次才上床，睡着后又磨牙，无奈何只好静坐待天明，好容易等到五点过，悄悄起了床，带住门出去。麻烦服务员开了门，出去后，他又锁住门，说七点才是开门时间。就是说有两个钟点，我无家可归了，只能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尽情地挥洒一下了。
街上，已有了零星的行人，说不清晨起的目的，在冷风中佝偻了腰身，踏着步，缓缓地行进在车辙里。我也顺着车辙走，那车辙大概有七八寸深，几乎遮掩了我的小腿，从远处看，矮胖的我，可能就剩下一个肉球了吧。
小时候，是极喜欢雪的，本能的喜欢，冻了红红的小手，捧起一团一团的新雪，往嘴里塞，好像是上天特意赐给自己的礼物；在雪地里流下规则的脚印，回头看那美丽的形状，于没有天赋的自己，是一种极大的安慰；雪地里走过，并不湿脚，咯吱咯吱的声音，踏实而且有力，不粘连，因而一点也不影响自己征程；后来，因为雪每年都回来，便觉得这雪年年都和自己有约，便油油地期待着，即使把这种期待埋得深了，深得看不见了，它还会如约而至，这种感觉对生命的意义不可言喻，消失着和成长着的东西，都以某种方式固化在自己的生命里，就有理由坚定自己的追求，否则，过眼烟云的纷扰只能迷失自己；更重要的事，当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形形色色的差别都不复存在，心灵就如归入港湾般的变得更加宁静了。
这是我对雪大致的印象。然而，在这么一个晨，对这么一次因为无家可归所以漫无目的的行走而言，那种美丽和宁静似乎跑得很远了，先是寒风直直地刺透我的衣服，接着是是一串一串的鼻涕流出来，再接着，我感觉我的囟门被打开了——顺着风走，是后囟门打开了，逆着风走，是前囟门打开了，冷风从那里直传入我的骨髓，让我忍不住想再次钻入母亲的腹中……
后来，决定去人民大学和农科院之间的那条路上再走一走，那条路曾走了四个月，不知道再次走时，会是怎么的一种境遇。只是被打头风挡了回来，于是扭回头，想去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看看。去那里做个早行人，感觉一定有所不同吧。
只是风更加的紧了，街上公交车也逐渐多了，铲雪的民工和推着火炉卖早点的人已经开始忙碌着了。我住了脚，齐我高的冬青上盖了层厚厚的雪。又记起老家下了雪，树上会倒挂起滴溜来，是因为天还不冷，刚落下的雪会化掉，在向下滴的过程中，又会冻住，晶莹剔透，是冬天里的冰棒，喜欢把它咬在嘴里，听那嘎帮嘎帮的声音……下意识的，就伸手去在雪里找，然后，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一点凝结的东西都没有，大概是太冷了，所以，雪便毫无顾忌地保留了自己的原生态……索性抓起一大把雪，把雪握在手里，团住，揉搓着，直到整团的雪，化为乌有。手渐渐的冻得木了，缩进袖笼里，逐渐地有了感觉，两个手指握住，仿佛中间夹着一层厚厚的靴子，怎么也搔不到痒处，接着，便是生疼生疼的感觉，忍不住自己问了一句，小时候，有这种感觉吗？抬头，方正集团的大厅里灯火通明，我想那定是一个暖暖的去处，只是，那紧锁的大门，实在不是为自己而敞开着的……那个雪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幻影，实实在在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七点了，旅馆的门该开了，十点要见我远道而来的老师，该准备问题了，如果能小寐一会，可能会使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通畅吧，讨论也就更加富有成果吧，这样想着，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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