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  打糍粑

腊月是制作腊货和准备年货的时候。一进腊月，年还没来到，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人们开始忙活办年，忙年的节日气氛就开始笼罩着村子，穿透到各家各户。大人们虽然忙得不亦乐乎，可是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他们打糍粑、打豆腐、摊豆皮、熬芽糖、做麻叶、腌腊货、缝新衣、做新鞋、挖野藕、网大鱼……

那时打糍粑都是用碓冲，就是用一块半米见方的大石头，中间凿一个石盆窝，乡下叫碓窝。再把一块六七十斤重的圆柱石头，一端打磨成圆柱头，另一端固定在一根粗木头杆的端头，这个石头叫碓嘴。木头杆的腰部作为支点，架在支架上，利用杠杆原理把木杆另一端用脚往下踩，碓嘴就抬起来上扬，松开踩脚，对嘴砸向碓窝中的糯米饭。在踩下碓嘴上扬时，踩住不松停一会，另一人趁机把碓窝中的糯米饭翻动。这样，在两个人的配合下，周而复始，二三十分钟就可以打好一块直径三十来厘米的大糍粑，摊凉后再切成小块备用。

五十年代一年的腊月，我母亲蒸好糯米饭，准备打糍粑。那天，我父亲去生产大队开会去了，我在中学读书，还没有放假，此时小学已经放假，只有在读小学的妹妹在家，那时她也十二三岁，母亲就安排我妹妹踩碓嘴冲打糍粑，自己则跪在碓窝旁翻糯米饭。

开始一段时间进行得很顺利，一会儿就打出一块成品糍粑。接着在打第二块的时候，我妹妹已经腿脚累了，速度慢下来。在一次我母亲正在翻动米饭时，妹妹撑踩不住了，碓嘴砸了下去，正好砸到母亲手上，大拇指被砸破了，一下流出很多血。母亲痛地咧嘴流泪，左手抱着右手不断的摇，嘴里不断地出粗气，实在是疼痛难忍。我妹妹脸也吓紫了，放声哇哇大哭。母亲赶紧洗手，在壁墙上刮下一点壁泥灰撒在伤口上止血，再用布包上，一会儿血还是从里面渗透到布外。就这样连续多天她自己用布包着，为省钱，也没有去医院治疗。邻居们看见她包着的手，问明情况，不平地插嘴道：“应该好好地揍丫头一顿，你为什么不打他呢？”我妈说：“她力气小，我要她干出大力气的活，她又不是故意的砸我，我为什么要打她呢？”人常说“十指连心”，前几天晚上，我妈疼的无法睡觉，我妈的手肿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消肿。

妈的手消肿后，伤口愈合好了，可是他的大拇指甲没有长成复原，指甲变形成为两片叠层状，中间叠起来很厚，而且大拇指指甲下整个长成黑色，这黑色几十年都没有消除。可从来没有发现我妈妈责怪的意思，直到她带着黑指头永远离开了我们。

                         （202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