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开篇即子曰,似乎有点装。不过只有到了这个岁数,才能开始体会这个视角下的人生轨迹。年轻的时候不懂或不愿,对于不少人和事都看不清、看不透彻,惘生许多因贪嗔痴而来的闲气。到了这个岁数,不仅看透了,而且也敢说出因各种顾虑而不敢说的话,正所谓“无欲则刚”。
从这篇博文开始,我就说说那些曾经不愿意面对的往事,和不想说、不愿说或不敢说的话。即使知道这样会得罪某些人;但到了耳顺之年,自己不再畏惧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再担忧实话给自己的前途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只是希望不要因无心之失伤害了本不应该伤害的人就好。
对于一个培养研究生的科研人员(这是我对自己以工作为主的近三十年人生的定位)而言,学生是除家人外最多最长接触的人群,即使说他们是家人也不为过。当然为师者有不同的品德和风格(此处不再展开),而学生也像一家之中的诸多子女,形形色色,表现不一。类似家长角色的老师(顺便说一句,此处绝无家长制的隐含之意,毕竟二十一世纪,连真正的父母尚且要尊重子女的独立人格,更何况老师这种伪父母的角色),对于他们这个群体可说是又爱又恨,其中有很招人喜欢的伶俐角色,这里不是做人而是做事的“伶俐”(至少对我的认知是如此);也有始终难以开窍的“榆木疙瘩”,只好盼他们有朝一日或能开窍,或转行去做更适合他们的事情。学生中亦有一心用于专业和科研,也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和我年轻时偏爱的学生(如今倒不是不偏爱这种,而是更加意识到学生群体的生态复杂性),也有把大多精力用于专业和科研之外或政或财的事务,而这类学生并非我愿意与之相处少则二三年、多则五六年的学生。
从自己开始从事独立科研的1999年末,一开始我认为要有够多的人手和课题、仪器和经费,才能做好科研。于是除了自己招生满员(那个年头向我这样的导师还能招到一年两名博士生或一硕一博),还要去兄弟院校找来学生联合培养(他们后来有个称呼叫“客座研究生”)。不过,后来自己也常常反思,是不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和精力带好他们,而是把他们当作了助自己向上攀登的人力。当然,这世上本无绝对的只是这样或那样的导师,这里要看导师把什么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以及一旦出现了利益冲突等问题的时候,究竟谁给谁让路;或者这次A给B让路,下次则务必要让B还给A,达到基本的平衡。不能一部分人总是占到便宜,一部分人总是干活又受气,那导师作为组里的权力中心,就应该被谴责了。
虽说我对学生要求严格,态度也相当严厉,但这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那些懂点事的学生想必能体会。虽然过去二十年,我还是战战兢兢地在导师和学生群里说出希望我过去二三十年里,没有耽误学生的学业以及未来的前途,至少不要让学生产生如此的感受。好在有几名爱发言的学生说出了让我欣慰的话。这是在没有压力情况下的表露,到现在过去二十年后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在里面,应该是真心话,所以很让我欣慰。毕竟自己真心指导学生,从心底里希望他们进步,他们不仅体会到了,而且有的学生在事业上也表现颇佳。
不过我也有如鲠在喉的往事,就是学生离组。这里面的原因颇为复杂,有我不愿意TA留下的,也有TA主动要走的。本来当初就是双向选择,好说好散也算是正常行为。最早在2000年代有2名从硕士转到其他实验室继续攻读博士的学生,其中1名和我保持了长期良好的关系。
其次是2010年代,陆续有4名博士生和1名硕士生(Y女士、Y先生、H先生、J女士、W女士)离组/转导师,其中我记得有1名是我要求离组的,其他离组的原因则有压力太大(很正常,很多换实验室的学生都是这个理由),奇怪的是有的人没有明确的理由(甚至包括了性格不合,简直像“夫妻”闹离婚,也难怪有人把师生比作某种形式的夫妻),或者只是不愿意把藏在心底的理由说出来。
再次是2020年代,又有3名博士/直博生离组(Q女士、L先生和X先生),其中1人是因我在2024-2025年生大病而被迫转导师--我充分理解其因不知道我何时能正常指导TA,而2023年入学的TA又需要毕业而产生的焦虑感;在苦撑一段时间无果后提出转导师,而我也毫不犹豫地同意TA转走。虽说有点遗憾,但TA有自己的前途要奔,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而强留。至于另外2名学生,提出的离组原因让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因此在教育部门征求意见的时候,我表示持保留态度,要求学位分委会予以决定。由于近几年分委会基本无条件支持学生转导师,因此这2名同学也毫无意外地转走了。对于他们的离开,我则是不满大于遗憾。诸位看官可以有你们的观点,也可以批评我的观念甚至自私狭隘,但我实话实说,就是如此感受,也不想加以隐瞒。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呆了半年甚至不到就要走,而且对于我希望能在组里呆满一年再转走的请求予以断然拒绝,因此无论他们做了点什么(其实也很少,因为本来就没呆多久,又是新手不出活),我不打算予以承认。如果他们在我组里时间够长,做出了有意义的结果,文章署名仍旧少不了(不会因我的不悦而埋没其贡献),例如Y女士就在合著论文中署名,而且位置重要。
与之相对,毕业正式离组的人,即使在6、7年之后,论文、专利的署名一样不少,有奖金有奖励统统要算;绝不因时间久了,就少考虑他们的贡献。我听说有的组会因为离组学生工作收入更高,而在分配奖励时发放不与其贡献成比例的奖金,以及在论文、专利署名时也更照顾现成员。虽然上述这些考虑不能说一点没有道理,但我认为根本上还是要看贡献,而不是谁有需要就照顾谁,否则就是有失公允,而我最反对丧失公平的照顾。如果非有照顾的必要,那么接受照顾的一方,必须要在以后以某种方式补偿,这样才算大致公平。
第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就到这里结束了。已经差不多到十二点,我也要结束这个话题,洗洗睡了。本篇科学网首发,然后转载到“分子间的斗争”微信公众号上。以后也许逐渐会变为微信首发,科学网转载甚至不转。毕竟移动互联网时代,科学网莫要怪我喜新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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